暗・湖

虽然在南方长大，水性却不好，长大后勉强学过游泳，学一年多，也只会在游泳池扑腾。
小时候，家附近公园，有一大片湖，那个湖的湖水是活水。从一个公园流进另一个公园，最后再流进江里，从江再汇入海中。
小时候，家里的长辈为了不让我去湖边玩，总骗我：湖里有水 鬼拉小孩。
我又是一个不经吓的，每次上学路过那个大湖时，永远不敢在湖边堤岸走。

春天，湖边的柳树，如果少女的腰肢般摇曳生姿。
风从湖面轻轻吹过来，被吹皱的湖水，婆娑动人。
春夏雨水丰沛，每到暴雨来临时，湖里的鱼纷纷从水中冒头出来，大张张着嘴透气。暴雨前，空气中的鱼腥味、土腥味、树木的木油味，混杂在一块。
我也像那些湖里的鱼，在院中又蹦又跳，飞舞着双臂，嘴里呼叫着：快下雨吧！
幼弟喜欢模仿我的动作，我们像两只猴子一样上窜下跳。
彩虹，从来不是什么稀罕物，时不时就能见到它们。
下太阳雨时。炙热的太阳挂在天上，不远处飘来的一朵雨云，傻傻地被太阳晒出一身汗，滴落在地面，转瞬又被太阳烤干。
烤干了地面的太阳，将那片雨云变成一道彩虹，随手挂了起来。

上初中后，再不相信什么“水 鬼拉小孩”，这样骗人的话。
下课后，喜欢沿着湖堤散步回家。
老家的四季不如北京分明，冬天滑进春天，只看墙上流不流汗，春天一夜间就入了夏。秋天也不干爽，渡过漫长的夏天，没有那么炎热大概就是秋了吧。秋天入冬，只看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手冷。
冬天，雨水依旧很多。
有一年冬天，街边的邻居都在传谁谁家的小姑娘掉湖里了，捞了三天都没捞上来。
那家的婆婆天天守在湖边哭，求着人下湖再去捞捞看。打捞的人劝她：去下游看看吧，别是被带到江口去了。
婆婆的灰白相间的头发在寒风中飞舞，双眼被泪水糊得看不清东西，抓住离她最近的一个人，求道：辛苦拨条船给我，我顺着湖去喊！
听老人们讲，沿着湖道喊魂，能把人叫回来的。
再后来，据说是在两个湖的交汇口找到的，被挂在汇口处的一根树根上，已经泡得面目全非。

又是春天，湖岸边的柳树再次抽枝发芽。
湖，在春天的雨水中荡漾。
鱼，在暴雨来临之前冒头。
我，在慢慢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