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重金属乐队,一共四个人,主唱的嗓子特别好,还会弹吉他,鼓手力大无穷,敲漏了很多乐器,键盘手手速飞快,自己取外号“六指琴魔”,还有个贝斯手,挺好一个人。
重金属乐队有一个梦想,就是要让全世界都听到他们的歌。可是这太难了!人们一听说“重金属”三个字,转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不好了,不好了!重金属来了!小心有毒!”
“我们不是重金属元素,我们是重金属音乐!”他们追在人们身后,委屈的像四个孩子,大吼大叫着解释了无数遍。可是他们的吼叫声越大,人家跑得越快,没看见他们的人,大老远就听见他们的声音,都以为是什么动物下山了,拔腿就跟着逃命。
日子久了,别说让全世界听到他们,就是想找一个喜欢听他们唱歌的人都没有。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咱们应该出去走走,碰碰运气。老话儿不是都说吗,一直走下去,珍珠会交到咱们手上。”重金属主唱说,“我听说东边儿老大爷街新开了一唱片儿公司,唱片儿公司把角儿还有一电影儿厂,电影儿厂拐弯儿就是一电视台,现在各种一二三四五线小明星,唱歌儿的,跳舞的,画画儿的全往那钻,人乌泱乌泱的,那叫一个多。咱哥儿几个也甭跟这儿瘆着了,赶紧过去瞧瞧吧。”
重金属鼓手、键盘手和贝斯手听了,同时一拍大腿:“早怎么不提一嘴呀您呐!现在就拾掇琴,走起!”
他们穿上打满大亮钉子的夹克和皮靴,背起比人还重的乐器,跨上突突冒黑烟的大号摩托车,风风火火直奔老大爷街。
一路上,果然看见不少人正往老大爷街的方向走,有的人一边走一边练唱歌,有的人走着路还在练跳舞,有的人捧着厚厚一本台词,边走边背。重金属乐队的摩托车速度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老大爷街。这里的街道正在大兴土木,马路拓宽了,高楼拔地而起,又旧又小的霓虹灯路牌刚刚被拆掉,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地标广告牌——老大爷文化创意产业园。
四个人打听着来到了唱片儿公司的门口,有个音乐经纪人正在那发掘新人。一大帮新人围着他。
“听好了,今天我要挑一个歌手,你们排好队,每人给我唱一段儿。”他开始一个一个地听。
轮到重金属主唱,他刚放开嗓子唱了两句,音乐经纪人赶紧捂住耳朵说:
“停停停!您快停!您这不是唱歌,整个儿一要命来了!你声音条件不错,我教你,你得这样这样这样唱——”他一边说,一边用一种肚子疼似的声音,哼哼唧唧的做了个示范,“听懂了吗?走一遍!”
于是重金属主唱就用他教的肚子疼唱法又试了几句,憋的脸红脖子粗,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弹出来了。
“就你了!”音乐经纪人拍手叫好,“我们合唱队儿正缺个唱“啊”的,你跟我走吧,把“啊”唱好,前途不可限量!”
鼓手、键盘手和贝斯手都为主唱高兴,于是他们继续向前走,把主唱留在唱片儿公司唱“啊”。
三个人沿着老大爷街继续向前,不远处就到了电影儿厂。厂门口儿已经围着一大群人,一个电影儿导演正在选演员。
“听好了,今天我要挑一个演员,你们排好队,每人演一段儿。”他开始一个一个地看。
轮到重金属鼓手,他爆打了一段急风骤雨般的鼓点,电影导演赶紧捂住耳朵说:
“停停停!您快停!您这不是敲鼓,整个儿一敲脑袋来了!你力量不错,我教你啊,你得这样这样这样敲——”他一边说,一边抬出一面古代人打仗的大号战鼓做示范,那鼓槌比胳膊还要粗,“看懂了吗?走一遍!”
重金属鼓手二话不说,接过鼓槌,扑哧一声,就把战鼓敲出一个窟窿。
“真实,太真实了!”电影导演感动得眼里泛泪花,“我们剧组正缺个演张飞的,你跟我走吧!明天还可以演李逵,后天演黑熊怪,大后天演夜叉。”
键盘手、贝斯手都为鼓手高兴,于是他们继续向前走,把鼓手留在电影儿厂演张飞。
两个人顺着老大爷街一拐弯,不远处果然到了电视台,好多人捧着剧本儿,在这里扎堆儿。一个电视制片人正在挑海选选手。
“听好了,今天我要挑一个有才艺的人,你们排好队,每人秀一段儿。”他开始一个一个地挑。
轮到重金属键盘手,他秀了一段琴技,电影导演赶紧捂住耳朵说:
“停停停!您快停!您这不是弹琴,整个儿一砸场子来了!不过手速还是可以的,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六指琴魔。”重金属键盘手回答。
“不行不行不行,太土了又没记忆点,我帮你改一下吧,就叫TipSix。你上节目也不用背词,自由发挥就行,记住两招:第一,发言开头必须说“我来讲六个方面”,第二,说不过其他选手,你就狂弹琴,能弹多快就弹多快。听懂了吗?重复一遍!”
TipSix把要求重复了一遍,然后问:“请问咱们的节目叫什么名字啊?”
“我是键盘侠。”制片人回答。
贝斯手很为键盘手高兴,把键盘手留在电视台当TipSix。余下他一个人,沿着老大爷街继续向前走,离开了热闹的人群。
看起来今天没有其他事可做了。他经过一排排楼房,望着天空中的白云和飞翔的小鸟,脑子里回荡的都是他们乐队的歌。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个小破院子,被铁丝网严密封锁着,里面有间小破房子,小房子已经快要塌了一样,屋顶几乎压到地面,墙面倾斜。大门口歪歪扭扭挂着招牌——老大爷失业艺术家互助会。
“这又是个什么地方?”贝斯手推开院门,走进小院,又走进小屋子。室内光线昏暗,天花板上孤零零挂着一只的灯泡,发着微光。一串台阶通往地下,贝斯手一级一级试探着向下走,眼前一片漆黑。他摸索到灯绳,轻轻一拉,眼前亮了起来。只见地下室里,黑压压挤满了人,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他。“啊!”他吓得大叫一声。
“不要怕,我们都是失业艺术家,不会伤害你。”站在人群最前面的那个人说。
贝斯手听了,长出一口气:“我们算是同行,我是重金属……”
话没说完,所有人都尖叫一声,扭头就往下一层地下室跑。
“不是重金属元素,是重金属音乐!”贝斯手追在他们身后,大吼着。声音回荡在屋子里。人们才不管他说什么,谁都没有停住脚步,一直跑到地下十层,终于无路可逃了。
“你们别跑啊,我就是玩重金属乐队的,有什么可怕!”贝斯手喘着粗气说。
“到底什么是重金属乐队?”那些艺术家也喘着粗气问。
“简单点说,重金属乐队,就是唱歌很大声的乐队。不过今天我的主唱兼吉他手去唱片儿公司唱“啊”了,鼓手去电影儿厂演张飞了,键盘手去电视台当TipSix了,所以就剩下我自己。”
“你也现在也是个失业艺术家了。”人们告诉他。
“大概算是吧。”
“你是弹什么的?”大家好奇地问。
“我弹贝斯。”
“你弹一段贝斯我们听听?”人们似乎都听说过贝斯这个乐器,但印象里又不知道贝斯是个什么声音。
“贝斯是乐队里的低声部,一般的贝斯手还真的没法独奏。不过,我可是重金属贝斯手!”他抱起比人还重的大琴,叮当五四弹了一段。他什么都不顾了,很久没有那么多人听他弹琴了,要好好过把瘾!
“原来贝斯如此惊心动魄!我是个失业的诗人,我要去为贝斯写一首咏叹!”其中一个人说。
“我是个失业作家,贝斯手的故事很独特,在我笔下一定会变得曲折动人!”另一个人说。
“我是一名失业导演,我要用镜头和声音诠释你们这个乐队的悲欢离合!”又一个人说。
“我是广告策划师,我要拍一个宣传重金属乐队抵制重金属污染的公益广告!”还有一个人在说。
不久以后,世界上诞生了一篇专为贝斯音乐所写的诗歌,出版了一部乐队贝斯手成长为可以独奏的艺术家的小说,上映了一个重金属乐队人生起伏的电影,但最有名的还是一支公益广告片:
一个身穿皮夹克和皮靴的大汉,弹奏着低沉有力的贝斯,他对着观众高喊:重金属,yes!重金属,no!之后,骑着一辆小自行车,去往一片绿色的世界,留下小小的背影。
不知不觉中,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重金属贝斯是什么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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