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记得高然哭的那个惨样,更记得她对自己的郑重。
一个睡前故事
第一次见到高然的时候是在北京。
“你好,可以用支付宝换你的现金吗”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我还没来得及抬头。
“你要多少,我也没有很多”
她看了看公园门牌上的票价,说“两元五角”
我分给了她两元五角的硬币,就错开了。
我转身和身旁的任一一说:这个女孩蛮好看哦。她笑着说:嗯哼。
高然,个子很高,那天她穿了一件红色的T恤,一条很嘻哈的运动裤,斜挎着一个亮黄色的帆布包。见她的时候,她很客气,没什么不一样也或许是我还没有注意到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和任一一在公园里拍了很多的花,还被路人抓去帮忙拍照,那天天气很好,公园里的人们也各式各样的开心,我指着远处的湖光说:“你说,人生要是总能晴天多好,”任一一笑了说;你以为晴天就好过了?
晴天还不能好过?赏赏花,看看风景,惬意的很呢。
正在意淫着自己的“晴天”,就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刚才在公园口向我借钱的那个女孩嘛,她干嘛趴在那里啊?看她也是一个人,想着要不要寒暄一下,我加着步伐走的靠近了她一些。
可是,一股可怕的力量把我硬生生的劈在了离她五米之外。隔着她的后背,我看到了她锁紧的眉头和咧着嘴痛哭的样子。她得哭的多惨啊,那从嘴边绽开的皱纹都被我看的清清楚楚。就这样,她一个人在栅栏上痛哭着,和任何人无关。我在她背后站了很久,看着她把自己紧紧绑起的头发一把扯开,也看着她无奈的捋了一遍遍的发根;从蹲下把头埋进腿间,到站起来把眼泪擦干,反反复复,复复反反。
终于,她要走了。
我想她一定受到了什么挫折,特想帮她,当即就做出了一个决定:跟着她。
任一一说:“你傻了吧,人家这个时候不需要你”
“她可能需要现金”我转身已经准备跟上去了。
“那也不需要你帮助,有的伤疤一个人承受才是最不疼的”任一一愤怒的说。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高然为什么这么惨的哭,也不知道任一一说这句话的含义。
我被任一一的骂拽了回来,不知道那一夜的高然在哪里?不知道她有没有继续哭?甚至打着鼓的猜想她是不是失恋了。
我以为一个人的出现总会留下什么,可其实,那些偶然出现的人也会偶然的消失,当我准备追上去的那一刻结束后,高然也被我忘得差不多了。
半年后,我在准备去南宁的机场候机。那天任一一来送我了。我笑着说:“又不是不回来了,有什么好送的”,她瞪了我一眼:说“每次离开都是一次告别好不好,总要认真点”
我转身就走了,是去散散心,顺便完成一个心愿。任一一还像从前一样,踏实且认真的活着,这一年,她应该是在准备出国的考试了。
上了飞机,旁边的老人要和我换个座位,希望能和自己的老伴坐在一起。我很乐意的答应了,心里苦笑道:看来,我长得比较乐于助人咯。换了座的我,要重新搁置一下行李,等我坐下的时候,才发现身旁的人好像有点熟悉。
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半年前在北京见过的那个女孩,发型还是没变,依旧穿的很休闲。不过今天的她有一点点淡妆。
“会是她吗?”
“很像,很像啊,因为那那一次我站了很久,我记得她的侧脸”
她在翻报纸,但是我觉得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她的话,那真的太有趣了,不不不,我一定要问问,如果真的是她,那......
“你好,请问你去过北京吗”我很冒昧的直切主题,心里很忐忑,如果她说没有的话......
“额..嗯...去过”
我大惊了一下,很窃喜的说:”我们见过”
“嗯?”
“你记得在北海公园门前,你向我借用过现金吗”
“北京?现金?.......”
“那天你哭的很惨”
“哦~~记得”她很坦然的说。
果真是她,我真是太开心了。她也为我们的重逢感到惊喜。那天我们聊了很久,直到南宁,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
任一一可能一眼就看出了她是失恋了,所以她才说我别跟上去。事实也是。她去北京是和一段恋爱告别。
“为什么要来北京告别?”
“我喜欢北京,我想来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和过去告别,那样,我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感谢他”
“那些错过的人值得感谢吗?”
“值得。但是你要处理好想起他的方式。”
她说,去北京就想一个人哭,就想在一个能让她坚强一点的城市见到所有的软弱。她知道那个时候她需要和自己好好告别,她想郑重一些,再郑重一些。
高然这个名字是她下飞机后告诉我的。
这一次,她来南宁和告别无关,和我一样,完成一个心愿。
现在的高然过得很好,有一帮山区的小孩要帮他实现愿望。而我,需要这座城市帮我实现一个愿望。
当然,要在任一一出国前,我一定要去和她好好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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