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讨论到底是性本恶还是性本善的问题。突然就想起来我八、九岁的时候，那时候的花照壁还是城中村，到处都是旧红砖和石棉瓦盖的低矮屋棚。我们家就住在那种当地人临时搭建的房子里。暑假的时候我就到成都来，和爸妈短暂地相聚。院儿里还有几个小孩，他们和我一样，来自于各个偏远的村庄，奔赴父母的思念。
我爸妈大部分的白天都要在工地上干活。陪伴我的依旧是这些留守儿童们。有一个男孩儿很不一样，他是成都人，他和他的爸妈一直在一起，他没有经历过和父母的别离。他的眼睛也和我们不一样，有一只是灰白色的，我们当中没有一个孩子问过他的眼睛。他比我大几岁的样子，在我的印象里，他最爱做的事情大概就是逗弄我、戏耍我，当时我特别烦他，讨厌他。
有天他又来找我玩，那时候正巧我妈妈也在家。妈妈就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他眼睛是怎么受伤的。记得他说好像是小时候，可能是往厕所里扔鞭炮还是说摔倒的时候被碗割到了还是什么。我当时听到快乐极了，几乎跳起来拍手叫好。我记得我说的是“该背时，活报应…”我不确定我当时是不是明确这句话的意思，还是听村里的人们说惯了。我妈立即制止了我，他也神色暗淡，那时候突然一瞬间就有一种说不清的感受涌上心头，我知道，我后悔得要死，我怎么那么恶毒说出这样的话。
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过来玩，有时候我和我妈去市场，会路过可能是他家的地方，我偷偷走在我妈身后向那边张望。有时候我也想等在他家的路口，想遇见他，跟他打个招呼，或者，向他道歉。只是后来，我再也没看到过他了。
这句对不起可能再也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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