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远方而来，要到远方而去。
我笑着问黥面，远方在哪里。
黥面用一记耳光告诉我，再不要有这样天真的笑容。不然，终有一天，会被其所害。而关于远方，他并没有说什么。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在心里。他说，我们被称为刺客。他说，在这个战乱的时代，活下去的方式有很多，而我们没得选择，只要能活着。他没有语气，没有情绪。甚至，我都没见过他的容貌。他说，面具之下是一张刻满字的脸，这面具掩盖的，是我们这类人不能提及的过去。他还说，我们是只能活在阴暗里的蛆虫，见不得光。我想告诉他，我喜欢夜幕里的星辉，但我已知道，有些事不能说出口。
我学会了他教的一切。孤独，冷面，无情。
你去吧，再不要相信任何人。一如往常的冰冷。
从此，天地之大，我孑然一身。我是画师，是舞者，是杂耍人……我伪装成不同的身份，只为接近目标。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
我又接到来自黥面的信条。地点，赵国邯郸。我如期而至，如同索命的恶鬼。
三月的春扉虚掩，桃花开与谁看。沁河桥边，繁华闹市。半个月后，赵国公子辉会从这里经过，春游涉猎，行弱冠礼。不巧的是，他的名字上了刺客的信条。
我怀抱素琴，衣着盛装。官兵上前来盘问，便只道，素闻邯郸舞者多奇艺，今远道而来只为学得一二。我假装身姿拙笨，生硬扭捏，一个破绽引得围观者哄笑。我已习惯伪装，轻松躲过盘查。
三月十五。我隐匿在人群中，等候多时。
随行的车马先到，人群开始躁动。我不动声色，静静的巡视。找到了！我看到一个少年，青簪云佩，爽朗俊逸。冲着人群中的我，微微一笑，我记得这个模样，我也曾天真无邪。彼时，朝霞熠熠，斜映双颊，美丽不可方物。我看得痴呆，忘了一切。
我开始思索，为何眼前总是他的画面，为何会偷偷一笑又心情低落。我不知道。我不知为何仅仅一面就念念不忘，我竟也不知，黥面来了。我迟钝了。
为何不动手。
可能，沉默才是最好的答案。
黥面说，我们不过是权势的工具，杀了公子辉，阻止赵魏联姻。乱世之中，命运沉浮，谁能左右。我不想听那么多。
如何能救他。
黥面扔给我一个黑瓶，里面是药。
吃了它。我毫不犹豫。
黥面转身而去。我说过的，不要再相信任何人。
我知道黥面动了善念，留我一命。但是，双腿已废，喉不发声。
我竭尽全力爬到河边，或许只是幻想的或许，再见他一面呢。
终是不见，桥头却有童言唱谣。
有少年，来邯郸，为学步，忘了路……哈哈哈……
千年已过，又见满城风絮。桥是桥，人是我，依旧一往情深。
by 一厢情愿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