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乌云压在屋顶上，笼罩着淡淡的愁意。
那像雪花般的雨滴，在眼前划过，白花花一片，很细小，肉眼可见。它落下来的速度，让我看见它的形状，是倾斜的，像一条条斜杠。
我们站在门口，一眼望去，桥上满是伞的身影。
学生穿着绿色的校服结伴而行，听着他们愉悦的谈话，他们在地面践踏起来的水，并没有阻挡他们快乐的心情。
雨也没有因为喜悦而停下哭泣，它的泪，很温柔，拂过我的脸颊，像亲吻般的雨滴，轻轻的，无声无息。
“没下雨吧？”小黑跨出第一步，他没察觉到那轻柔的雨丝。
“下雨了，撑伞吧。”看着一把又一把伞，即便这雨看着一点也没重量，为了保险，我们还是打开了伞。
我们要从这座桥走到另一边的尽头。多年来，这条路很日常，不过以后不会有太多机会经过了。
我们越过天桥，下着阶梯，看着迎面走上来的陌生人，彼此并不相识，只有一瞬间的眼神接触。可是此时，我只觉得很亲切。也许是下雨带来的一种共鸣吧。
我们来到了简朴的小巷里，它没有现代化的时尚感，也没有严格的保安监管。天上有许多蜘蛛状般的电线，它们交织在一起，杂乱，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
在我眼前，两位老人步入小巷，弯着腰，撑着伞，有说有笑的，很是惬意，并没有被这充满抑郁气息的雨天所影响。
怀旧的画面感扑面而来，似乎老人们都喜欢住在这样的老地区，这已成了我固有的印象。
我小跳着，避开地面上坑坑洼洼的水，毕竟是老小区了，地面并不平滑。我们拐进了一个小道，来到了长长的石梯面前。
这里一间又一间老屋汇聚而成的小区，与原本所住的地方不一样，它的历史悠久，没有电梯，只有楼梯。
我们缓缓上了楼梯，大门口是铁门。走到里面，我没有仔细去观看，这里很旧，还有些电箱，以至于我还是有点害怕的。
每一层楼都有三户人家，不过，每家人的大门都不一样，但唯一的共通点都是用钥匙的。
一走进楼梯间，我就迫不及待地把手机里的手电筒打开，我记得有几层楼的灯泡是坏的，黑漆漆一片会让我心生恐惧。这一举动，大家都在笑我的胆小。
但奇怪的是我们一路走上去，灯都是亮着的，并没有我先前看到的状况，难道是都换上新灯泡了吗？
我没再细究，九楼对我这不怎么运动的人来说，有点吃力，来到七楼的时候已经有点气喘。
经过漫长的一段时间，来到了九楼，妈咪拿出钥匙去开门，却发现门并没锁上。她以为自己走错门了又关上，准备再往上走。
“不不，这里就是九楼了，你没走错。”我急忙忙地提醒道。
“可是门没锁？”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但又开始为这想各种的理由。“也许是阿姨来打扫没锁门。”
我们陆续进去屋内，开始在里头测量位置，安排要放的东西。
小黑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客厅的镜子，提出来异议。这镜子就在我的房间旁边，只要我从房间出来，必定会看见，肯定会吓到。
“客厅里安装镜子似乎不太好。”小黑说道，妈咪和阿姨也赞同道，开始商量如何将镜子挡住。起初阿姨说放窗帘，拉上窗帘就可以了。
我马上问了一句，“窗帘？”
还没说出下半句话，妈咪就反应过来了，“窗帘估计也不行，她要完全挡住镜子，不然看到一点都会害怕的。”
一般来到新屋子，我总会有种不安感，如果屋子太大，我一般希望能跟着大家待在一起。好在我的新房间离客厅很近，晚上父母一般都不会太早睡觉，还会看看电视打发时间。
想到此时，我松了一口气，我的房间跟父母的房间距离一条走廊，他们在左边尽头，而我在右边的尽头。
一下午，妈咪和阿姨很愉悦地谈着新家的布置。小黑在沙发上打游戏，突然跟我说要不要去天台看看，我却婉拒了。
“不要吧，才两个人。等我妈咪一起上去吧。”我对天台有点抵触，主要是高。
小黑突然看着天花板，呢喃道，“在上面……”
我一下秒懂他在捉弄我，他在回忆昨晚看完的一部电影的恐怖片段。“别，别这样。”
“它在上面。”小黑继续说着，甚至还做起动作，似乎在牵着什么。
“它在下面。”我靠近他，企图让他恢复正常别再开玩笑了，“再说我真的害怕。”
后面，妈咪和阿姨从房间里出来了，说要去天台的时候，小黑去了厨房接电话。
好奇的我，也去看了，看见他正在视频，我就走了过去，发现是在和二姨聊天。他将镜头转到我身上，我打着招呼，并听不明白他们在聊什么。
听着不懂的语言，我决定让他先聊，于是我跟着妈咪和阿姨上了天台。
天还下着雨，没有停。
妈咪和阿姨在天台研究着在哪摆放盆栽，而我在栏杆旁看楼下，这栏杆一点也不高，也就到小腿吧，其实是不安全的。
我正想着小黑会不会上来，一转身就看见他走来了，表情凝固，若有所思。我想必定是发生了些什么，跟那个谈话有关。
我走了过去，他默默地看着我，眼底里闪过的情愫让我知道，他不对劲。他凑近我，抱着我，紧紧地搂着，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跟我说说？”我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安，反常的表现让我也有点焦虑。
“没事。”他摇摇头，继续搂着我，并没有告诉我。“但我晚上要早点回家了。”他松开我，和我一同看着天边的雨，仍然在落着，我也没有再问下去了。
下午离开新屋子的时候，妈咪说，“不如去宜家看新床吧，跟小黑顺路。”
本来我们都计划好了，却在吃下午茶的时候，出了偏差，一些突发的状况，打乱了计划。
餐刚到餐桌，我们吃着的时候，小黑看了一眼手机，接了电话，出去了。我跟着出去了，他跟我说，“爷爷可能要不行了。”
谈了一下，我们又回来了，刚准备吃，他又看了一眼手机，说了一句，“走了。”
他急匆匆地站起身又出去了，我看见画面在视频，我实在放不下心，尤其是那句，走了。
难道………
我看了画面里，闪现的爷爷躺在床上的画面，随后是二姨，小黑看着，一脸难受。二姨急速挂断了电话，画面戛然而止。
小黑愣住了一阵子，随后痛哭起来，他望着窗外，显然不希望我看见他流泪的样子。
他不断地给哥哥们打电话，抽泣的语气令人心疼，让我不知所措，我也想哭，却不想给他添堵。
我只有给他拥抱，只能牵着他的手，期盼能缓解一丝他的难过与痛苦。
“还好吗？”我轻轻问了一句。
“爷爷没有呼吸了。”他极为平静地说着，强忍着哭意。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好似在忍着他的心痛。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已经在我心里掀起涟漪。
没有呼吸了。
前些天，妈咪与我聊到结婚这个话题，说到了她们之前去拜访小黑家人时，小黑二姨说的话，“小黑爷爷最大的心愿是想看到两位外孙成家立室。”
那时我默默想着，那个时刻会到来的。
但今天得来这个消息，终究是晚了。
人生无常，我们都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但是在今天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这是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家长会催促自己的孩子去结婚，繁衍后代。
我觉得自己的领悟晚了，我一直都觉得结婚是一个人的事情，家里人应该要尊重，但原来，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一直都有害怕结婚的想法，会想拖延，但我现在觉得很难过，甚至在想，如果我早就和小黑结婚了，那么小黑的爷爷会否更加开心，毕竟这是他的心愿。
只是，再不会听到答案了。
小黑说，“你去找份工作吧。”
“为什么？”我只要听到他要我找工作，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简约地说着。
虽然没有上下文，我却能懂，懂他的意思。
他内心的挣扎与纠结……
“爷爷走得很突然，已经结束了。”
他想做到的，再也做不到了，因为爷爷已经永远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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