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困惑

沭阳县如东实验学校 吴依航

在我幼时，人们叫我石猴。那时的我，肆意妄为，在海边逐浪，在山间攀爬，好不快活。天空万里无云，阳光强烈，山风扑打着我的面颊。花果山落英缤纷，果香满溢。花鸟鱼虫，都与我交好；飞禽走兽，都伴我身旁。我爱这潇洒，爱这随性，爱这自由。这肆意的爱在我心中生根、发芽，没有阻碍，坦坦荡荡。

后来，为了在这片自由的乐土上尽情玩耍，玩到沧海桑田，玩到地老天荒，我漂洋过海，仙岛求师；我跃入东海，龙宫探宝；我怒视阎君，簿上销名。玉帝大怒，十万天兵天将领旨下凡擒我。真可谓齐天英雄初长成，生死轮回泪满襟。

我困惑极了：“俺老孙生性爱自由，何罪之有？”

战！为自由而战！

我舞着如意金箍棒，头顶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无数天兵在空中化为一道血雾，抑或被掼成肉泥。为自由！为正义！为所爱！我叫喊着，杀戮得愈发起劲。十万天兵偃旗息鼓，败兴而归；我叉腰大笑，好不威风。可是，我内心深处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悟空，人生天地间，自由是有限的。你之所爱，或许已致无数人付出代价了！”

“聒噪！”我没有理会，继续杀得那三太子逃窜，李天王掉胆，花果山草木失色，水帘洞不再晶莹。我浑身是血，卧在幼时吸食露水的草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但我深信不疑：吾爱自由！这没错！

太白金星李长庚领了玉帝的旨意召我上天庭做官，我本来欣喜，可在我发现蟠桃会上无我坐席，这一切不过是为人笑柄后，我一怒之下打出南天门，挥棒直至凌霄宝殿。做什么官！层层官，层层管，规矩条令还那么多！压杀俺老孙！俺老孙爱怎样就怎样，又与这律例何干！

难缠的玉帝让太上老君把我扔进炼丹炉。我痛苦极了。天雷天火在刺穿我、烧灼我，可我只要有一口气，就决不改自由之志！终于，我炼出一双火眼金睛，跃出炼丹炉，发出内心的嘶吼：“玉帝！你困不了俺老孙，俺要废了你这天条！”

天宫一片狼藉。玉帝躲在龙椅下，求来了佛祖。

我本斗志昂扬，打算继续同眼前这胖老头斗法，捍卫所爱，为自由拼杀。哪知任凭我有一身本领，也翻不出他的手掌。

好生煎熬！我心里那片名为自由的山林，顷刻间化为灰烬。

缘灭，梦碎，曲终，皆因这一掌。

我心中下了好大好大的一场雪啊！自由永远埋没其间了。

一年，十年，百年。

这五指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开始困惑，什么才是自由？

这五百年，好快，又好慢。

那日，观世音菩萨的莲台出现在我面前，菩萨点化我，让我等一位取经人。

“悟空，你本是石猴，生性爱自由。你虽顽劣成性，若不伤人，便无大错，但你好好想想，你之所爱，让龙王失去宝物，让世间生死之规律被打破，让玉帝损兵折将，让天规天条变成一纸空文……你所爱之自由，却是他人无边的痛苦啊！”

我哑口无言。

菩萨走了。我看到月出东山，清辉如雪，我那发热发烫发疯发癫的头脑是该冷静一下了。

我还爱自由吗？我问自己。爱，矢志不渝地爱着。但是何为自由呢？

那就是后来人们见到的我：护师父，降妖怪，驱心魔，行大道，守规矩，成圣佛。

我所爱的自由和我所恶的戒律是可以并存的。不越线，不过界，自由才可以长久。

至此，我不再困惑。

点 评：

这样一篇佳作让我想起傅斯年《我所景仰的蔡先生之风格》一文中的一句话：“于是，我又知道读《论语》是要这样读的。”在这里，我想套用傅先生的话表达我读完吴依航同学的这篇文章后的感受：“原来，经典名著是要这样读的！”《西游记》是初中生必读的经典名著，参赛选手能够把自己对《西游记》的阅读思考巧妙地化用到赛场作文中，这再一次告诉我们：好作文是读书读出来的，好作文是参赛选手思想的成果。那些不重阅读积累，不求思想创新，而一味追求技巧完美、表达华美，甚至故弄玄虚的矫情写作，无论是在赛场上，还是在考场上，都是舍本逐末，如缘木求鱼。当然，由于受竞赛时间、赛场环境所限，作者的思考有稚嫩之处，甚至某些观点有失偏颇，但瑕不掩瑜，这并不影响评委对这样勇于创新、富有个性的作文的肯定和喜爱。

大赛评委、特级教师 徐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