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鞋不合脚

        这双鞋是我的指画老师虞小风送的，我拜师那年，师父师娘特意在武汉差人手工订制，寄了两双。一双太小，这双也小，勉强能穿。穿穿放放，撑了几年，终于第一次随我远行。没想到在瑞安枫岭，攀爬甘泽大瀑布后，它罢工了。

       那座山很美，瀑布很诱人。没路，只能靠手脚攀爬岩壁上去。随行老乡前后加持着我，还有几只狗儿在前后跃进。这也是我十几年来第一次冒险，总算达成。

       只是可惜了这双鞋。

       第二天从膝盖到脚脖子，全都疼。再看时，鞋头已开裂，张着大嘴。只好穿着拖鞋出门，到镇上满世界找鞋。好不容易在农村小店里找到一双解放鞋，这款式是我当兵时曾穿过的，感觉还不错。

       老师送我鞋，不仅仅是师生情谊这么简单。鞋与脚的事，由来已久，道理很深奥。大多数人穿了一辈子，也不会明白其中深意。

       鞋是干嘛的，当然是用来穿的。可穿在脚上，有人用它感觉漂亮风光，有人用它显摆身份地位，有人用它炫耀身家财富，却忘了它的基本功能，保护脚走远路。因为这个功能，鞋合脚就显得很重要。问题是老师送的这两双鞋都不合脚，而我又特别喜欢。所以每年新春或有重大场合都要穿着它，因此脚也受了不少罪。罪受了，思想却没有进步。

       几年前，看过一本印度人奥修写的书，名叫《当鞋合脚时》，终于明白了鞋和脚的关系。当鞋合脚时，因为舒服，你便忘记脚的存在。相反，鞋不合脚，因为不舒服，你便时时感觉脚的存在。

       那么，到底是鞋合脚好还是不合脚好呢？

       太合脚了，你忘了脚的存在，便听凭脑子指挥，随心所欲，爱走哪走哪，往往会浪费脚力，迷失目标。鞋不合脚，走起来难受，你便在临行之前就盘算好，去哪，走多远？避免盲目和浪费脚力。

       奥修的原意是在阐述庄周梦蝶中庄子与蝴蝶的哲学思想，只有当鞋合脚时，才能达到天人合一，物我两忘。

       可事实是，没有哪双鞋从一开始就合你的脚，不是大了，便是小了。不怪鞋也不怪脚，因为鞋不是脚，脚也不是鞋。既然鞋遇到你这双脚，便是缘。你可以选择一面之缘，扔了它。你也可以选择长久之缘，与它慢慢磨合。

       一面之缘太容易，我暂不说它，长久之缘学问很大。首先你得学会忍受，有时会很疼；其次你得爱它，勤擦试常保养；第三要时常提醒自己，轻踩慢行。当你磨合到鞋合脚并忘记脚时，往往意味着鞋离你的时候到了，因为它也差不多坏了。

       人生的乐趣不在于结果，而在追求结果的过程，因为过程会让你尝试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鞋。它教会你如合去适合脚，让你在舒服与不舒间去达成目标。

       一辈子能穿多少双鞋？这取决于你行多少路和活多少年。而对于鞋与脚的体验则与寿命和行程无关。第一，你得热爱生命，第二，你得热爱生活，第三，你得细心体验，知行合一。体验与悟性有关，人的天赋会让你在体验中经常悟到天地万物的奥秘，而如果你不去修行，这些悟便与你无关，毕竟是纸上谈兵。

       悟性有高低，修行无早晚。关键是你的目标不能太小，不能太容易达成，否则，其中的乐趣便不会全部体验到。这也许是老师送我鞋给我的最大收获和体会吧。

      一仅以此文纪念即将离开我的鞋。

         丁酉春道一卢果于寨头摄影写生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