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

今日清明，当祭故人。山高路远，陋文以奉。

昔人已乘黄鹤去

生与死、孰轻孰重？看的是于谁而言。

生与死、孰难孰易？我知而不忍告彼。

因此上

先奉家祖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场上的功与名，在故人身后都是烟云。家祖以军官职阵亡于淮海战役，生者头顶的一片天塌了、之后的境况无关他人，不想赘述。那些小说里写到的人性善恶、到了如今只是父辈们的炕上闲谈。当年代替家祖撑起长房的祖母，我不知道她识不识字，但四位父辈嘴里的祖母有如传奇、百听不厌。小时候在南方长大，祖家在山东蓬莱。路途迢迢，难得有机会承欢膝下。不过偶然见面，祖母的庇护时常使我免于各种闯祸的责罚。放到如今的育儿观念里衡量的话、都会觉得长辈育儿不够科学、有一位老人隔在中间的孩子经常不大听话。但是老人对孩子无条件的怜爱，也可以是世俗中焦躁的父母与懵懂的孩子间，一道柔软的缓冲。这种柔软，也是一种滋养。

白云千载空悠悠

再奉外祖

外祖是当年少有的大学生，外祖母女中毕业，两人因为相同的基督家庭背景结合、生儿育女，家境殷实。我母亲是第四个孩子。

外祖在心目中严厉而疏远、家里表兄弟姐妹众多，我的举止和学习向来平平，不因为淘气被教训、就已然满足。

尽管如此、那个大家庭的井然有序，那个大家庭的五光十色，在我的心中虽然遥不可及，但又是第一节立体的、有关分寸以及品味的课程。

外祖过世后的书房，是我最好奇的地方。也是我有关阅读的启蒙，软凳下，阁楼里，竹筐里，都是各色书籍，第一次看画报，第一次看名著。曾经个性孤僻的我一个人躲起来看书，书里的世界是我的爱丽丝梦境。多年之后，当母亲的这间三层祖屋已被出售，面临告别的时候，我独自一人摸到书房的钥匙，开门站在积尘的地板上，面向曾经是外祖座位的方向，行了注目礼。然后转身离开。

0403清明

传家的诗书、后代是当作可作价的财产？还是精神财富。传家的财富，后代是用来当作前进的高阶？还是安逸享乐的资本。

这是我的祖先，留给我恒久的思考。

先人已逝多年，道理长存心中。以此文表达心中敬意与惋惜。

世间万物，终将归土归尘。警世、不如克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