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唯为弟弟
东林文官与哥哥的故事。
一)赤字
公元1620年九月初六,哥哥朱由校刚上台,他信任并重用的人,其实还不是魏公公,相反,是东林党人。
一开始,哥哥对东林党抱有期望。他令东林党人主掌内阁、都察院及六部,杨涟、左光斗等众多大佬身居要职。
当家了,朱由校拿来财政报表一看,登时傻眼:除内库尚余1000万多两,外库居然已经枯竭很久了。
内库,供皇室日常御用,含重修三殿等,属于皇帝的私房钱。外库,也叫太仓,属于户部国库,“专供军国”。
那时,帝国总收入折合白银1461万两,其中入内库600余万两,入外库400余万两,剩下的大多为实物。
蛋糕远远不够分。外库枯竭,财政赤字好几年了。当时,单是“九边”兵饷一年就要380余万两,几乎用尽外库岁入。
除正常边饷经费,还有战事的临时专项军费。随着辽东抗清战事频起,战费开支骤然锐增。
哥哥让户部作了统计,他上台前的3年里,1618年—1620年,共计发辽事银2018万余两,平均每年超过600万两!
二)内帑
仅以辽事开支计,外库每年赤字200余万两。这盘烂帐,哥哥算不过来了。他要求执政的东林党人想办法。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是东林书院的一副对联,极有名,你们也听过吧。
在明末清初编修的《明史》里,东林党人被赞美成了一朵花:正人君子,正气凛然,可歌可泣,人间楷模,“众正盈朝”。
当然,这些赞美的话语,还有那些臭骂阉党的篇章,看看就好。要知道,这些文字,大多是东林党所在的江南士人所写。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面对内忧外患的朝局,面对外库可怕的财政赤字,东林党人首先提出了他们的第一套解决方案:发内帑。
啥意思?陛下,外库虽然没钱了,您的内库里不是还有1000多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嘛,先拿出来用呗。
是的,东林党居然提出要用皇帝的私房钱。但是,为了抗清,为了国家,哥哥毫不犹豫答应了。
史载,哥哥上台第一年,朝廷先后5次发内帑“劳边”,共花白银500万两。加上重修三殿的五百万两,内库很快也枯竭了。
三)官商
皇帝私房钱花光了,但辽东战事毫无起色,边饷还是一刻不能停。怎么办?东林党人又向皇帝提出了第二套方案:造钱。
就是印钞票、造铜钱。为了搂钱,天启二年七月,东林党文臣内阁在北京和南京正式开铸“天启通宝”。
造钱不是重点,关键在于铜钱纪值:看清楚,是“折十大钱”。一枚小小的破钱,居然被强制要求价值“十两”。
还有比这更黑的吗?毫无意外,这个赤裸裸的货币超发抢钱计划,遭到市场的顽强抵制并最终失败。
一计不成,一计又起。“有道德,有理想”的东林党人又从工具箱里拿出了第三套方案:加税。
这个加税计划很有意思。因为,东林党人要加的仅仅是田赋,只针对农民阶层,只在农民身上割肉。
更好玩的是,在增加田赋的同时,东林党还提出把丝织业等非农税赋减税到原来的33%。
东林党提出这样的财经政策,丝毫不会让人意外。他们都来自工商业发达的江浙地区,既是读书人,也是大官,更是大商人。
很多东林党大佬,家族都有庞大的商业,有的甚至经营着垄断企业。他们是大官商集团,怎么可能在自己身上割肉?
四)商税
除了虚报了三殿大工预算,东林党人执政三年,花光了内库积蓄,割了小农的肉,肥了官商自己的腰包。
胆敢联合起来蒙骗朕。聪明的哥哥,杰出的建筑工程专家,逐渐看清了一切。再也不能这样子下去了。魏公公正式登场。
在哥哥支持下,天启四年六月以后,“内外大权一归忠贤”。事情很快立竿见影,就在当年,帝国税收构成发生了180度转变:商税突然占据了大头。
天启四年,帝国商税从上一年的322万两猛增至548万两,净增226万两,增幅达70%。
天启四年,主要针对工商业的杂项银从上一年的60万两猛增至220万两,净增160万两,增幅达270%。
这样的增幅,接下来的两年都得到了保持。更为重要的是,天启四年后,帝国基本没有针对农民的加赋。
短短一年,帝国多收入的400万两白银,全部来自江浙地区工商业。你说,把持工商业的东林党人,能不恨公公入骨吗?
东林党对“阉党”发起猛烈攻击。可惜,公公们不是吃素的。在刺刀见红的斗争中,东林败下阵,一个个被陆续收拾。
五)结局
有钱好办事。帝国形势有所好转。紫禁城里三殿如火如荼重建,河南灾民得到赈济,关外抗清捷报频传。
天启6年,明军取得宁远大捷,大炮轰伤努尔哈赤。次年,宁锦大捷又重创皇太极。这背后,就是钱在起作用。
魏公公为人也贪,也干了很多令人发指的坏事。但在他掌权的几年,国事确实大有改观。当时,有很多人开始给他修生祠。
后来的结局,大家很熟悉。天真的崇祯皇帝上台,灭掉公公,重用东林,帝国锋利的“搂钱之刀”,重新地割向农民。
公元1630年,崇祯三年,朝廷第4次加派“辽饷、”,每亩加一分二厘,共增田赋银685万余两。
公元1637年,崇祯十年,朝廷布告天下:“不集兵无以平贼,不增赋无以饷兵”,加增田赋银280万两,称为“剿饷”。
公元1639年,崇祯十二年,朝廷宣布练兵73万,“因练兵必用饷”,又每亩加“练饷”银一分,共征730万两。
10年里,帝国官商系统在农民身上割肉1695万余两,并以此作为岁额向全国派征。这可是正赋以外的加派!
当时,“民田一亩值银七八两者,纳饷至十两”。土地成了负资产。农民活不下去了,只好当流寇,“明之亡亡于流贼”。
帝国官商系统也因此中饱私囊,发了大财。但是,出来混的,始终要还。公元1644年三月,李自成攻破北京,对大明官僚“拷掠”,残酷逼捐。
你猜,李自成在官僚身上共逼捐出多少钱?白银2000万两。李自成不由惊叹:“以此破敌,何敌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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