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给小孩办高中毕业证的公证,被告知需要到教育局开证明。因为高中毕业证目前还没联网,公证处查不到相关信息,需要证明“你的毕业证是你的”,据说有人拿假证去公证过。
想起上回说到火车上查票的事。不管是绿皮火车还是高铁,通常都会遇到过一张车票被查五次的情况。安检一次(和身份证一起),候车厅排队进站一次,上火车时一次,火车行驶中一次,出站一次。每每被这种莫大的不信任感包围,原因何在?据说因为有人逃票及变着法逃票,比如买较短里程的车票坐长途车。
少数人逃票的行为,导致了让所有人不被信任的结果,交通运营的成本都增加了很多,检票五次至少需要五个工作岗位吧,全国有多少的火车站点就要有多少这样的岗位,难道不是巨大的成本和浪费吗?
偶尔有一次遇到出站口不查票,乘客能迅速出站的情况,都觉得像捡到了宝,像占了什么大便宜。心里喜滋滋的。
瞧,我们是多么容易满足啊,一次小小的被信任就觉得满足。心情更好了,这个城市和这里的人变得可爱了,天空也没有那么灰蒙了。
现在各部委办局的态度都很好。教育局工作人员虽然觉得“没必要”,说那毕业证上有公章,有钢印,有成绩单,根本就没必要再开证明,还说从来没开过,但还是同意给开。不然,两个单位一个说需要开,一个说没必要,我该找谁去?作为具体办事的人,除了觉得无所适从,只能对推诿和扯皮这两个词更加深一点感性认识。
我要么找个熟人问谁认识公证处的人,给通融一下,不提供那一纸证明也能公证;要么找个熟人问谁认识教育局的人,就把那个证明给开了吧。不过,这个过程也很麻烦,会牵扯到很多别人,麻烦了人家总是不好意思,要么请吃饭要么通过其他方式表示表示,是送茶叶还是送个台灯比较好呢,送台灯倒是近水楼台,但人家是喜欢白茶普洱红茶还是绿茶呢,又不好把握,纠结死了。
写《鱼翅与花椒》的扶霞成长于英国牛津,毕业于剑桥大学,90年代中期到中国留学。她在这本写美食文化的书中,非常形象地记录了在中国与官方打交道的感受:仿佛整个体制的设定就是对任何要求说“不”。
瞧,当不需要听到太多的“不”,不需要动用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求爷爷告奶奶,不需要托关系走后门,不需要请客送礼,不需要内心纠结痛苦,就能办成理论上来说本来就应该能办成的事,我们就会得到极大的满足,带着感谢的心情。
开车去教育局的路上就在嘀咕,那里是否允许外部车辆进入,很多机关单位目前是不允许外部车辆驶入的,本单位的停车位都有限,这也好理解。但如果停在路边,又担心会被贴条……我也算是个老司机,驾照都换过两回了,但每次开车去陌生的地点,首先想到的还是“好不好停车”,总之,内心会有很多戏码上演。
路上果然看到禁停的标志,犹犹豫豫开到大门口,看到友情提示,“外来车辆请把证件交给岗亭”。这才想起,走得匆忙,忘了拿行车证。坡道上停车拉手刹,诚诚恳恳地跟值班的中年人说“不好意思啊,我忘了带证件。我去开个证明盖个章,一会就走。”那人稍一犹豫,就抬杆放我进去了。
恰好又有一个空出来的车位。我心里那个感激啊,一边感叹“我的命真好”,一边感谢那个工作人员。
瞧,一个善意的举动,一个与人方便的行为,就能消除别人在心里演绎了一路的、想象中的麻烦。
当然,我可要改掉不带驾照和行车证的坏习惯了。
再去公证处送需要公证的材料,是骑自行车去的。自行车没有锁,是女儿初中时的一辆折叠自行车,尽可能地放在了靠近岗亭的绿化带前,在里面递交材料、交费的大半个小时里,心里其实惦记着那辆车的,会不会丢?会不会被人偷走?毕竟没锁车啊,万一丢了呢?
期间,至少两次忍住了跑出去看一眼(自行车)的冲动。等办完事出来,发现它依然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真是觉得太好了,觉得咱这里也算是路不拾遗了。多年前看北欧哪个国家的电影,很羡慕人家骑自行车后可以随便一扔的潇洒,车都不用上锁的啊……
这样偶尔一次不锁车,没有丢失,没有被偷走,便如此开心,便觉得可以记录下来,真的是很难易满足呀。
大部分的我们,其实是有多么容易满足啊——
超市里买到的粮食和蔬菜,可以放心吃;不需要学习鉴别什么是地沟油什么是假冒伪劣,不需要315晚会告诉你打假的战绩,不需要整天因为吃的是否安全提心吊胆。
保健品就是保健品,是维生素,没有专家及假专家及代言人信誓旦旦地告诉你,它们有什么类似包治百病的效果,高价格是因为高科技,是宇航员运动员某些高官专供的……儿女们不需要担心老人上当受骗。
孩子们自己走路上学放学,晚十几分钟到家,家长们不会联想到被拐卖了出事了找不到了。小区里看孩子的老人,不用时刻提防周围的陌生人,不会看别人都像是人贩子。
新买的运动服落在操场上,回去还能找到;自行车没有锁,还在原位等待;服务窗口的人,说话和和气气……一张火车票,不用被检查五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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