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看恐怖片,原因在于不觉得恐怖:明知道都是假的,实在害怕不起来嘛。
鬼片?我都不信鬼好吧,不认为存在之物,为啥要怕?
残肢死人鲜血淋漓?都是视觉效果好吧。
昆虫?这个真的很恐怖,但更多的还是恶心。我又不是要试行脱敏疗法,何必自找罪受?
有人曾给出诊断:
那是因为你缺乏想象力,有一说一直通通,所以不容易被氛围感带动。
当时我的反应是:“切!”
近来却越来越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有想象力。
最明显的表现是:不会写小说。
常有人劝我写小说,却很难理解我不是不想写,而是不会写。
“反正你天天写,拢到一起,不就是小说?”
不是的,完全不是。
小说这种东西,读起来感觉比散文轻松,又吸引人,不小心就翻过几十页;写起来却比散文难得多——
须“源于生活”(这原材料还算易得)又“高于
活”(这种加工能力没有想象力加持则万万不能)。
而我没有想象力。
人物摆在那里,他们的生活如何铺开、怎样渲染,彼此间何时何地因何事发生关联,我想不出——
非得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才后知后觉地“哦~~”着大有所悟。
还有一种情形更要命:
老公出差时,我就很难和他产生真实可信、还原度比较高的情感链接。
他忙工作我忙家里,信息很难条条秒回;过段时间再回复,就觉得没滋味没必要了。
有事想打个电话商量,担心他在开车,又担心他在谈事情;犹豫着犹豫着,索性自己拿主意算了。
视频聊天往往对不上合适的时间,一个人发来邀请时另一个人或许在地铁上,或许在煮饭、开会,或许哪一方信号不行对面那人变了形静了音说话结巴又断续…… 一来二去失望与烦躁累积得越来越多,把期待和喜悦挤得没了地方。
在一起时张口就来的一两句话,一个眼神一次轻轻的触碰……这些不仅是沟通,也是陪伴与支持,里面藏着许多微妙而无需辨析清楚的情感。
一旦这些不在眼前,我很难依赖“我们在不同的位置分头为家庭付出”这样的宏大想象来宽慰自己。
那种感觉,就仿佛自己没有真正处在婚姻当中,而是一个人;感觉这段时间是不可以计入婚姻生活的,好像结婚周年纪念日会因此推迟到来。
一两天还好,从三天往上数就有点儿受不住,这次是五天——
那张熟悉的脸再出现在眼前时,我忍不住细细地瞧,谨慎地挨近,仿佛需要重新熟悉和接纳他的体温和气息。
哈维尔在《如此苍白的心》里描述过这样一种人:
“有些人只能认识已经实现的幻想,没有任何想象力,因此没有任何预见能力。”
读到这句,有被子弹击中般的愕然和疼痛。
是这样吗,是因为没有想象力,所以从来不敢预言未来的幸福,不敢相信短暂离开的人还会回到我生活里来?
好像真的是这样:我只能陈说已经证实的情感,记录正在发生的故事,却没有能力由过去和现在推导出将来的故事结局。
我急急地写下一个个此刻,像个辛勤的泥瓦匠,低头铺设一块又一块地砖——
至于有多少块砖,以及这些砖要通往哪里,我并没有知情权。
我就是这样一个貌似积极的悲观主义者,带着想象力缺损的巨大遗憾,过着一天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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