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从小时候开始,看书便有一个与旁人不大相同的习惯。
也许是小时候见缝插针的阅读和因为贪玩匮乏时间造成的,我似乎在安静的地方永远读不进去书。
坐在只有脚步声的书城中,在高高的木头椅子上捧着一本翻找半天才拿到的书与我而言似乎不如在父母打开电视的嘈杂声与人说话声音混杂的客厅沙发上蜷着翻书来的寂静。
在刻意维持安静的地方,我的心总是飘荡的。手中的书再有吸引力,却也读不了三分钟便又放下,跳下椅子,轻轻的在书店中流连。
难道这真是浮躁不静心么?可明明我更喜欢在喧闹的街道上,随意走着,低头看手中的书。即使不时撞到行人遭到咒骂,也只是抬头道声诚恳的抱歉。又不知悔改沉静到书里。哪怕身旁是艳阳高照,细雨如丝,白絮满天。
无论小时候还是现在,我都没少耍过碰到倾心的书一定要一口气读完不论时间情况地点的任性。这一读,总是落日西沉变成月上柳梢,前面走的奶奶回到家突然发现我不见惊慌失措变成见怪不怪默默做饭等我回家。
每每遇上这种事情,我总在心里提醒自己:别让家人担心,看完这点儿再回去。然后默默寻觅一个无人打扰可以独自站着的角落。可“这点儿”似乎比万里长城还要长,每一次都一直到目光凝在最后一个字小腿酸麻“读饱餍足”饭店前亮起了灯火才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家接受一顿骂和到深夜也没写完的作业然后下次继续重犯前科。
小学的时候,下课总不愿意乖乖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看书,每次都趁着课间的十分钟倚着人来人往的三楼楼道护栏,将手中的书低低的放在护栏下面,脑袋也垂下去。手紧紧撺着书角,耳旁人声鼎沸,只是置若罔闻。除非是上课铃打响,或者手中书被身后凑上来的人故意打掉,飞了老远“扑腾”掉在一楼地上,才会挪动脚步,只因为生怕晚一下心爱的书就被楼下的低年级学弟学妹糟蹋毁坏或是再也寻不见,看不到故事的结局了。
回家的公交总是在你望穿秋水焦头烂额时聊无音讯,却又在你闲庭信步无所顾忌时飞快闯过。熟悉了公交定律,我便养成了出门时不管时间多紧迫,不管出门要做什么都要跑回房间挑本书的“怪癖”。书的内容也许是翻读过许多遍的“朱砂痣”,也许是尚未拆封的“白月光”。也许又只是一本随手抓起的简单的报刊杂志。无所谓真的读或不读,哪怕它一直放在包里也是好的。至少心里充实了许多,等车时便手里有本书总是能让我抱着种“大不了和公交车死磕”的有恃无恐的满足。
总有人告诫我:公交车上看书毁眼睛,还危险。可我偏偏明白道理,却还是以身试法。这么多年过去,上帝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恶习剥夺我哪怕一点点的视力,我便变本加厉怀着侥幸依旧不悔改。
在高峰期的公交车上若能寻到“一方静土”歇脚埋头不管飘荡的食物味和机械的报站声自然是好的,可这种几率就和买完彩票出门被雷劈了一样迷失在茫茫宇宙。于是我便苦练“绝技”:一手死死圈着公交的栏杆,一手拿大拇指撑着书,整个身体一侧紧紧贴着栏杆,翻页时圈着栏杆那只手就飞快往前,用手肘保持重心,轻巧的绕过栏杆在书上轻轻一捻,再猛地退回刚才的位置,我便又可以结束看不到后续的百爪挠心,心满意足的继续了。
虽然自诩绝技已经功成,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时不巧要翻页那一刹那碰上公交车司机踩刹车,我就会像陀螺一样被离心力狠狠甩出去,单脚着地蹦达两步然后归位,如果更背,蹦达的时候遇上司机开动,那我便会收到无数乘客深沉的凝视。只是我记吃不记打,只记得书真好看,道两声歉后就继续不知悔改地用原来的姿势在书里放飞自我了。
算起来,许多许多名著好书都是在这些不可思议的嫌隙之间完成阅读的。
闷热夜晚嘈杂声不停的沙发上,细雨如丝一手打伞一手拿书的小路上,清爽早晨喇叭声不绝于耳的公交上,成了我啃掉一部部书的“尚书房”
旁人深以为适合读书的咖啡馆、书城对我而言安静的有些过分,好似在那地方,我总是飘的。一坐到那里,就和脚下长了翅膀一样不受控制的乱逛乱走,仿佛这样才能填补心中空空的感觉。
于是我便从书城结账台走出,如同千百个洒满阳光的午后一样,带着尚未拆封的新书和满心的愉悦踏上了走向又一个“尚书房”的路。
2017.08.20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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