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秋雨总是连绵，从早上一直下到傍晚也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薛洋在公交站躲雨，看着一旁行李箱上搭着的外套还在滴水，脸色越发阴沉。
“妈的，倒霉死了！”他打开手机，个位数的银行卡余额成功让他打消了住宾馆的念头，转而打开导航，打算在附近找个公园对付一晚。
导航界面才显出来，一声急呼并着一地脏水一起袭来，薛洋连脸都未来得及抬起，便被兜头浇了一地脏水。
薛洋咬着后槽牙，压抑了许久的怒气铺天盖地扑上来，他将手机放到一旁的座位上，卷起袖子站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在他开口之前便扑上来，拿着纸在他卫衣上擦了又擦。许久后盯着并未消去的水渍，连忙弯腰道歉。
“刚刚走太快，没注意到有水坑，我……真的很抱歉。”
薛洋不耐地躲开他又要往自己身上伸的手，皱眉去看面前人清秀的脸庞。
“对不起有屁”
“你和我回家吧。”薛洋的话又一次被打断，他看着面前人热切的脸，感觉头疼得厉害。
那人见他许久不说话，自顾自往下说。
“你不要不好意思，我一个人住，离这里也不远。”
薛洋看着他熟稔地去拿被自己丢到一旁的手机和行李箱，皱着眉思量这个人怕不是脑子有些问题，不料突然对上一个清亮的眼睛。
他眉眼温和，因为比薛洋高一些，还贴心地低下头与他平视。薛洋不知为何从他眼里看见了一些怜惜。
“就当我赔礼。”
薛洋后撤一步躲开那人伸过来的手，冷冷抬头去看他，拒绝的话涌到嘴边突然想起自己无家可归的事实，那冷笑便一瞬间温暖和煦。
“那……就打扰你了。”
“不打扰，刚好我也缺个租客。”
“……”
“我是薛洋。”
那人推着行李箱走到刚到的公交车前，听见他的声音回过头来。
“噢”他笑起来，眼睛在周围阴沉的天气的衬托下亮亮的。
“我是晓星尘，很高兴认识你啊。”
太亮了，薛洋低头将脸埋进衣服里，手揣着口袋跟着晓星尘上了公交车，让他忍不住，想拿什么东西捂住那双眼睛。
②
薛洋从噩梦中惊醒时，太阳正暖暖照在他的床上。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去看一旁的闹钟。
十点。
已经十点了，那晓星尘已经去了学校，他就得自己做饭吃。薛洋将被子叠好，穿着拖鞋恹恹往外走，不料在门口碰到往里走的晓星尘。
“醒了？赶紧洗漱来吃饭。”
薛洋愣愣盯着他，“老师？你怎么没去上课。”
晓星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推着他往外走。
“你是不是睡傻了，不是昨天才告诉你了嘛。到中秋了，放了三天假。”
“噢。”
因为是假期，两人也无事可干。吃完饭便索性将房间收拾了一番，整理出许多垃圾来。
晓星尘才将垃圾堆到门边放好，余光便瞥见刚洗了手就往沙发里钻的人，有些无奈地伸手去捞他。
“怎么又要睡，起来起来，我们去外面散散步。”
“我们都散三个多月的步了”薛洋嗷了一声挣扎着往沙发里钻，脸努力埋在玩偶里，说话瓮声瓮气的。
“我不要去，就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瞥见晓星尘抓着他手腕上的力气并未松懈，薛洋回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拖长了声音喊。
“老师～，就今天一次。”
晓星尘看着他嘟着嘴委屈地望着他，眼里的哀求似乎化为了实体让他不自觉松了手，“好吧……可你这几天越来越嗜睡，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
嘟囔到一半却突然听见清浅的呼吸声，低头去看，发现薛洋已经睡着了，眉眼安静柔和，呼吸慢且轻。
晓星尘叹了口气，将一旁的毯子盖到他身上，拿起一旁桌子上的书，安安静静看起来。
才翻了几页，便听见薛洋的呼吸慢慢粗重起来，原本甜腻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含含糊糊地喊。
“道长……道长……道长。”
晓星尘靠近去拍他的背，一下一下，试图安抚突然焦躁起来的人，阳光被他指缝笼出一圈光晕来，落了些阴影在薛洋脸上。
“你不能死！”
突然的一声急呼后薛洋蓦地睁开眼，看见一旁的晓星尘突然红了眼眶，扑上来将他抱住。
“道长，道长，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声音越来越低，含糊不清说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清醒过来。他突然松开晓星尘，触电一般迅速挪到沙发另一角，戒备地盯着他，眼神阴郁。
“我刚刚，可是说了什么？”
晓星尘将掉到地上的书捡起来，淡淡笑了笑，反问他，“阁下以为自己说了什么？阁下又能说什么？”
薛洋垂眸低笑一声，再抬头眼里带了些戏谑。
“你和他，可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晓星尘不置可否，自顾自盯着手里的书，耸了耸肩。
“我本来就不是他。”
“也对”薛洋笑起来，目光却极冷，虎牙尖利，衬得他眼底的阴郁气息更浓。他单手支住下巴，饶有兴味地盯着晓星尘。
“没想到啊，世事无常。”
晓星尘连眼皮都未抬起，冷笑一声，“是吗？”
房间便重新陷入沉默中。
“老师？”
许久之后薛洋突然又开口，晓星尘抬眼去看，发现他的左手小拇指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立起来。他茫然盯着晓星尘，有些无措。
“又做那个梦了？”
“嗯。”因为噩梦的原因薛洋的声音有些沙哑，整个人昏昏沉沉，带着恹恹的气息。
“我刚刚……”
“没什么。”晓星尘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左手手背，状似无意将他的小拇指按好。看着薛洋松了一口气，又加了一句，“就是一直喊着我的名字，说……”
他欲言又止。
“说什么？”薛洋刚松懈下的神经又紧绷起来，看着晓星尘吞吞吐吐转开脸，忙凑近去问。
晓星尘却突然慌乱起来，耳尖微微红了，“没……没什么，我骗你的。”
薛洋脸上便慢慢显出笑意来，卧蚕抵消了单眼皮的凌厉，虎牙为他添上几分可爱稚嫩来。他故意将头靠近晓星尘，声音放得很低。
“那……老师原本打算说什么？”顿了顿，语气暧昧，“我喜欢你？”
晓星尘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站起就要往外走，心里懊恼自己为何逗他。
“才没有……就是……不想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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