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会消失

文 秋刀瑜

翻到一篇去年写在备忘录里的一段文字：一直以来我都是那个讲了再见还要回头的人，看过太多背影以后，我也认为这种期待多余且无聊，暗暗下了决心再也不要目送别人消失，但在缓缓开动的地铁里看到他在外面傻傻地大力招手，在偷偷回头的时候看到他还站在原地，我才发现这种期待是必要的，至少对我来讲。

成年之后我们的世界越来越大，为了活得更轻松我们给人生不断做着减法，忘记了什么时候开始不再频繁拥抱，热烈亲吻，认真告别，我们的宽容让我们不会在意，也不刻意提起。但爱是火做的，无论平淡成什么样子，像是滚烫的铁板，火没有了，热还是在。

         此时我又在暗下决心，这次我要珍惜每一个告别时会回头的人。

 那时的爱于我而言像是一种救赎，又像是预感到一定会被写进生命里的公式，在某一瞬间重拾了对爱的希望。

常常听人说，是因为经历了一些事情，所以我才会变成这样。我承认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幸运，几乎每一分钟都有人像破旧的小熊玩偶一样，被丢弃，甚至是被撕扯，被遗忘。我们总是迫不及待将自己打磨出棱角，拿起盾牌和假面，慌乱地继续生活。冥冥中，也许你挡住的是真心也未可知。

“别走近我，我正升焰，万木俱焚，别走近我”，木心先生的《大卫》里，读起来最矛盾的句子，像是在读自己。口是心非的人啊，总是在说，你不要过来。不过我倒更愿意这样来读：我正升焰，万木俱焚，别走近我，来拥抱我。看着这样的话，矛盾就清晰可见了，你不要走近我，请你，直接来拥抱我，因为是你的怀抱，我必定温馨，全自清凉。

我知道现实中的表达全然不会如此完美，也知道相爱的两个人的情绪会因为表达方式的不同被放大，缩小，误读，所以如果人类可以进化出蜗牛那样柔软的触角，只需要彼此碰一碰，就知道心意相通，那我必定会避开语言这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入夜之后，最泛滥的就是情绪，不要说一个人，就是这一栋楼，又有多少人犹如困兽，脱下白日光鲜的外衣，在黑暗的深渊里接受着折磨和惩罚。而每当难过的时候，爱意总是汹涌而至，但又告诉自己，此刻，必须克制。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当我们感知到生活的无奈和自身的落魄，更喜欢给自己贴上“成年人”的标签，也许只有真正的成年人才懂得这三个字背后自嘲的意味，像是一件坚硬的外套，骗自己真的可以抵挡风雪和伤害。于是人们开始一边期待被爱，一边戴上面具，一副无情又可笑的面孔，打趣着说，爱是会消失的。可爱真的会消失吗，我猜不会，就像人类历史在哲学中被定义为物质，因为它客观存在并且发生过，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把爱理解为物质，就算流逝了，它也客观存在。

我也曾因此困顿，我问朋友，在我曾经爱过的那座城市，还会有什么记得我吗？朋友的一句话让我冲破了枷锁。她告诉我：我会记得你，长江会记得你，江滩的花也会记得你。我一瞬之间明白，在那些曾经美好的日子里，一切都不会消失，下一次，还应该好好的见面，认真地告别。

我想我还是会做那个告别时会回头的人，大力挥手，笑着对你说明天见，你也不要担心了，爱不会消失的，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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