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距离爸妈登机还有大概两个小时,我在家,想起上次他们说去上海的时候,因为找不到接机人说的出口在哪里,问咨询台普通话不好又沟通不了,怕别人等他们而急的满头大汗,心里生出堆愧意。
群里我大哥说已经送他们去了机场并过了安检,我打电话给我妈,担心他们会遇到像上次的窘境。
电话接通后,爸妈和小侄子高兴的声音传过来,看情况一切顺利,我稍微放下点心来,说来几句,我妈说想跟我开视频,让我教她怎么看机票上的信息,我稍微迟疑了一下,因为最近好像和家里开视频交流到最后都会变成争吵,所以一听到这句话,内心条件反射般的抵触。
对于和父母的关系,就像榴莲,有的人觉得它的气味和品尝起来的味道都令人回味上瘾;而有的人单闻过它的气味和看过它尖锐的外表后,就会拒绝靠近,我属于后者。
还是接通了视频,画面里我妈和小侄子都很高兴,我爸也还是在我问过之后象征性地考过来打了个招呼就继续玩手机了。我妈把机票凑到镜头前,近到仿佛一个近视眼的人戴了一副老花镜,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
我让她把票放远点,几番调整后角度终于找好,我开始一排一排地读信息告诉她都代表了什么意思,她貌似也在一句一句仔细听着。
突然我的心里开始变得酸涩,好像小时候咬到一个未熟的青苹果,酸味从舌头牙齿慢慢窜到胃里,在你身体里慢慢扩散开,而涩会停留在口腔里刺激你很久,五官也不自觉紧凑起来,眼睛里也会瞬间起一层泪雾。
这种酸涩替代了我心里的紧张和防备,口气也轻快,软了一些,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妈说着。
当我问到她怎么突然决定放下家里的生意琐碎,答应来广州,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又用我几乎没怎么听过的温柔的语气说:
“那天你二哥提出让我们去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来,这些年,都只顾着在家里忙饭店的生意和你大哥一家了,都快忘记了外面还有我的两个孩子了。
也不知道我这俩孩子在外面到底过的怎么样,辛不辛苦,索性我就心一横,不管你大哥他们在家能不能团打(应付)地过来,就想着去你俩住的地方,工作的地方瞧一眼,是什么样子的。
妈这么大年纪了,也玩不动跑不了,折腾不起了,妈就想看看你和你二哥,过的好不好。”
从未料到会有机会听到我妈说这些,更没想到一贯强势的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表达情感时,也会如此柔和。
她出远门的目的此刻再清晰不过,但这一切都让我很惊讶,也不知所措。
我很急切地挂断了视频,眼框里再也容不下更多,泪决堤般地流了下来,如果刚才是咬到青苹果,此时便是被挤了满口的柠檬,酸蔓延到整个身体,涩也愈发浓烈化成了厚重的苦的味道。
这一刻,多年的委屈和苦涩在顷刻间被释放,原来,我也可以是那个被爸妈惦记的孩子。
看,人心真是柔弱又顽强,同时也健忘,最容易伤害自己,和最容易让自己原谅的人,总是同一拨人,原谅过后显得很坚强,好像完全忘记曾经受到伤害时脆弱的模样。
面对突如其来的"母爱",我一时不知如何适应,看着我妈发过来的语音,没听,直接回复了一句:“刚才有人突然给我打电话视频就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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