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是在小区的烘焙群里认识小婵的。女人之间的友谊,只要有一点共同之处便激发了,简单明快。
初见小婵,安晴惊讶于她皮肤的白净:贵州这种地方,竟然有皮肤这样白的女人!像年糕条上扑了一层糖粉,粉糯里透着绵软。在肤色偏深的高原女人中,难得一见。
小婵虽说长得漂亮,却不娇气,她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小儿子才两岁,满屋爬的年纪。小婵每日不是在厨房张罗就是在围着孩子转,手脚不停,麻溜得很。
小婵爱叫安晴去她家,“来嘛姐!我做了豆花,来吃热的!”——做了各种吃的都叫安晴,又发微信又打电话。
小婵的厨房有个小桌子,安晴每次去,小婵都会拿出一些自己做的小吃食:卡通图案的小曲奇、切成小块的蛋黄酥、淋了红油蘸料的嫩豆花、腌得脆生生的紫甘蓝……精精致致地摆在日式和风的小碟子里。
厨房开阔敞亮,双门大冰箱、烤箱、厨师机、各种烘焙模具一应俱全,窗台上茉莉花香得沁人心脾,拳头大的小盆景玲珑可爱。
安晴坐着喝茶,也帮着哄哄孩子,看小婵在偌大的厨房有条不紊地做吃的,俩人从烘焙衣服到家长里短的可以聊上一整天。
小婵的老公在茅台镇开了一家酒厂,生意貌似做得不小,每天忙得神龙不见首尾。
小婵朋友圈的半壁江山是老公顶起来的:器宇轩昂的主席台发言照、觥筹交错的有上流社会既视感的酒会照、气势磅礴的自家酒广告……当然,另一半江山是两个粉妆玉彻的孩子和新鲜出炉的烘焙成果,顺便晒一晒豪车钻戒和貌美如花,满满当当的人生赢家。
小婵学烘焙不到两个月,安晴发现她在朋友圈卖起了蛋黄酥雪花酥。
安晴问她,你不累吗?
“我就是好玩呀”小婵一边做事一边淡淡地笑着,“娃儿也要吃,顺便就做了”。
有一回饭点时间,安晴撞到了小婵的老公。一个看上去五十郎当、老成持重的中年男人,和朋友圈比,是美颜与生图的区别。一家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像三代人。
安晴说要回去,小婵殷勤挽留。菜上了桌,安晴才发现今天的菜品比平时丰盛多了,所有的好菜都堆积在男人面前,小婵从头到尾都在为老公殷勤夹菜,哄孩子,自己几乎没怎么吃。
侧面看过去,安晴才发现小婵画了一双丹凤眼,笑起来眼尾斜斜,细长入鬓,另有一种媚态,转瞬即逝,有惊鸿一瞥的感觉。
安晴对小婵的婚姻生了好奇心,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嫁给中年大叔,过得任劳任怨,还低眉顺眼的,为啥呢?
来往的次数多了,安晴才注意到,即便是日日围着灶台孩子转,小婵也是化妆的,不但妆容精致,衣着也是一丝不苟,家常裙子必配着打底长袜。
闲聊中小婵偶尔也提到娘家,那是贵州大山里一个一穷二白的地方,偶尔撞到她娘家嫂嫂,也是黝黑质朴,和农村人一般无二。
难得闲暇的时候,小婵爱打开衣橱一件件衣服穿给安晴看,说是要她给参考怎么搭配。衣橱里的衣服挤得要使劲抽出来,小婵耐心地一件件抽,一边穿着摆PASS一边漫不经心提到不菲的价格,精美的华服暗香浮动,是美貌和金钱暗恋的味道。
安晴很配合地赞叹不已,内心里小小感慨:世界是公平的,办公室加班的女人缺钱,嫁给钱的女人,却也缺乏展示的舞台。你得到一样,便要失去另一样。
卖烘焙也是因为寂寞无聊吧?美食变化不大,日日翻新的是美人的造型:嘟嘟萝莉风、旗袍复古风、长裙淑女款、知性白衬衫……美食是前面的布景板,后面的美人千变万化,这一刻,枯燥的带娃生活消失无踪,生活需要美颜,定格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这一朵贫瘠山区里长出来的鲜花,经历过怎样曲折离奇的故事,移植到了酒厂老板这块丰沃的土地上?安晴不得而知。
其实有什么必要好奇呢?安晴的八卦心探头探脑地窥视了一阵子也就消散了。从来那些貌似云淡风轻的生活里,看不见的暗暗用力才是真相。
太阳底下,众生攘攘,大家都在力争上游,活成自己愿意的模样,不管你鼓不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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