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

我是个孩子

至今还没有名字的孩子

至今还没有看过海的孩子

我的忧伤  我不告诉你

即便我们在空灵的山谷里歌唱

我也不会把我的忧伤告诉你

眼睛里时常噙着的水不会流动

我站在上天的脚趾间

我的新娘  我的母亲

悲壮的枫叶  以及我沾着花露的头颅

随木头的一端  用作楔子的一端

成为大地的一部分

美丽的发簪在天空里

在能看到光点的太阳里

我只身奔跑  去寻找美丽

而在我七彩如虹的家门前

而在我七彩如虹家门前的河岸

一群柔弱的姑娘撑桨划过

上岸走向我  与我一起收割夏末的麦浪

我们扬手打麦  直到后来我们明白

日子在所有日子里对我们的慷慨

一个发水的春天  暴风雨冲刷一切

冲刷一切人的屋顶

我走向七彩如虹的桥面

低头望向七彩如虹的桥洞

河水浑浊  所有的雷声齐响

顺着家乡古树的年轮

我开始掌灯疾走  麦穗  犁耙

来自边塞的胡虏的血我的血

都像闪电  劈开石头

劈开后来的我  劈开后来不会说话的我

在没有人的夜里  以我之名

我

深爱着一位羞涩的姑娘

深爱着这世界丑陋的一切

深爱着东方民族千年来低沉的鼓音

可我们从未相爱  在我生长的这片

土地里    宇宙的运转只是一阵静静的回响

我走着爱着  并关怀一切

关怀一位中年妇女苦难的一生

关怀脚下的小花  生老病死

可今天沉默如谜  过去沉默如谜

未来不会如谜  未来只会像我

是个哑巴  演一部无穷大的戏剧

走动的我  奔跑的我

受难的我  爱你的我

是个好演员

后来随风进去土壤

进入这唯一的神祗

我与你，吃过的 用过的 穿过的

欠它的一切  随一块曾经

无家的枯木

带着利息一起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