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乡”茶

文：许大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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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方特色浓厚的潮汕大地上，那韵味独特的潮剧，以其古朴典雅，牵动着海内外潮人的情思；那令人啧啧称赞的潮汕小吃，以其品种多样、精致美味而香飘四海，驰名于世；而功夫茶最负盛名，蜚声四海，被尊称为“中国茶道”。故潮藉大文学家秦牧先生称，“潮汕功夫茶，堪称中国茶道代表”。

潮汕人的“食茶”（潮汕话中“喝茶”的意思所指）情结，是源远流长的。功夫茶之于潮汕人，就像是长久以来生出的根，深深牢牢地长在潮人的心里，是理所当然的一部分。它，守着潮人心中柔软而又温暖的一隅，是潮人割舍不断的情结。有人说，一提起家乡的功夫茶，就像提到了家乡的某位亲人，或是长辈，或是儿时的玩伴，很是亲近。单单谈起，便可轻轻闻到一阵悠悠茶香从心底里飘溢而出。有一民谣唱道：“饭前饭后喝一杯，大人小孩走如飞”。在潮汕地区，家家户户都以茶消遣，以茶娱乐，以茶待客，以茶助兴，。

想想，潮人对潮汕功夫茶的情有独钟，是由千丝万缕联结起来的，说不清道不明。不过，潮汕人爱喝功夫茶，显然已经到了“嗜”的程度，说是“嗜茶成性”、“嗜茶若命”，一点也不过。尤其是“老茶客”，更是“宁可一日无粮，不可一日无茶”，“茶米”（潮汕人对茶的一种称法）一说，便是把茶摆在了和米一般的高度。茶犹米，甚至更胜于米，这在其他人想来难以置信的看法，于潮人而言，却是极为自然的。当然，对于侨居海外的潮人，潮汕功夫茶更是乡情之所系，乡思之所牵。

品功夫茶，自是潮汕地区有名的风俗。功夫茶具，于每一户潮汕人家而言，都是必不可少的。而侨居外地或移民海外的潮汕人，也仍然保存着品功夫茶这个风俗。带上家乡的一套功夫茶具，就像是带上了故土中的一抔泥土，那是故乡的气息。

“独在异乡为异客”，潮人惆怅之际，便可取出一套功夫茶具，让它在滚烫的开水中冲洗，而后小心翼翼地择取茶叶放入，接着 “高斟低酌”， “关公巡城”，“韩信点兵”。一支娴熟美妙的手指舞蹈，伴着轻快的节奏，香茗沏成。隐约的热气悠然飘出，清雅的茶香溢满屋子，泡上这一壶功夫茶，倒上几小杯，浅斟慢饮。小小的功夫茶，寄托着深深的乡情。

而潮汕功夫茶精义之一为“和”。有道“和爱本一家”，一家人围坐在茶几旁，一起品茶聊天，确实是和乐融融。海外侨胞身在异国他乡，受着异地文化的影响。尤其是年轻的一代，他们远离故土，极少回到家乡，充盈在他们周遭的是异域文化。他们对父母口中的那个“家”或许是陌生的，然而，功夫茶，却能让他们近距离地嗅到“家”的气息。年幼的他们，或许并不懂得“潮汕功夫茶”中所蕴含的深意，或许他们会因为浓茶的苦涩而蹙起眉头，但是，当他们学着长辈一次次啜饮功夫茶时，他们身上流动着的潮人的血液，会让他们不知不觉地恋上这种神奇的甘美。

潮剧大师张华云先生曾作《潮汕功夫茶歌》，其中唱道：“潮人多远游，四海留踪迹。偶逢故乡人，同作他乡客。共品三两杯，互通乡消息。乡思起莼鲈，乡情如胶漆。”正如在陌生的地方听到熟悉的乡音，便会情不自禁地转身一看，心中生发感动。他乡遇故人，对于潮汕人，便是朋友，便是知己，而朋友相聚，知己相逢，又岂能少了潮汕功夫茶助兴？远游的海外潮人那珍藏着的功夫茶具和上好茶叶，于此就会给故乡友人最亲切的问候。功夫茶虽然不是美酒，但是那时那刻却胜似美酒，醉倒无数潮汕乡人。谁说“寒夜客来茶当酒”？我说，该是“茶敬客来茶胜酒”。有一茶联写道：“客至心常热，人走茶不凉。”应该说，潮汕人的好客情怀，到了海外，是有增无减，更胜一层。

著名文学家老舍先生曾吟诵出“品罢功夫茶几盏，只羡人间不羡仙”的诗句，来抒发其品功夫茶的畅快心情。而潮汕人，对功夫茶的钟爱已经化成了身体里自然的一部分，没有老舍先生饮功夫茶后如此的激动心情，更多的是一种平静淡然的心境，一种悠悠绵长的情愫，是一种温馨欢乐的回归。

 听，“淳朴的乡亲捧起你，捧起对生活的诚挚和热爱。海外的赤子捧起你，捧起对故乡缠绵的眷恋。一杯功夫茶，是一阙古老的歌谣。”这是诗人李曙光在高声咏唱。

潮汕功夫茶清香甘甜，淳朴天然。这种感觉，沉淀在了潮人心中，即便他们侨居海外，即便偶尔才冲泡上那么一回，这种感觉，也将是一生不变。功夫茶成了潮汕人的影子，被无限拖长，延伸到潮人落脚的每一个角落。冲泡一壶潮汕功夫茶，小心细致地。每一倾一倒，每一斟一酌，都透出海外潮人对故乡这一绝美艺术的虔诚信仰。异地潮人对故乡故土的深深情结，牢牢地系在这悠悠的“乡”茶之上，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