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恋知道洛桑,她是有些叛逆,但从来不会做出任何很出格的事情,作为一个母亲她很自私,只怕自己的女儿被欺负。
洛桑初一,那时候她们还在商市,她工作很忙,就把洛桑送去了一所朋友介绍的寄宿制学校,一个月接回一次家,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学校老师打了好几通电话,她才接通,才知道女儿逃学了,慌里慌张扔下工作,开车赶回家,一路上,她又急又气,泪水止不住在眼眶打转,想着找到女儿一定要狠狠骂她一顿。
很幸运,洛桑就独自坐在小区门口的公交站,她停好车气冲冲地跑过去,刚想开口大骂,却见洛桑埋头扒扯着自己的头发,仔细一看头发上粘了一大把口香糖。
她的头发正湿哒哒地往下滴水,整个肩膀也都是被打湿了,她愣住了,骂人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洛桑察觉到了有人靠近,猛地抬头盯着她,那一刻母女俩眼眶都是红的。
“妈,我不想读书。”这是回家路上洛桑的第一句话,像一根生锈的钉子狠狠扎进沈恋的心,她攥紧搐动的手不停地擦着洛桑背上红色刺眼的“SB”字母,哽在喉头的痛扯的她张不开嘴。
路上匆匆忙忙的行人,也疑惑地瞄了两人几眼,不过也仅仅只是看几眼,这座城市里,这样的人不计其数。
回到家,沈恋将洛桑被口香糖粘住的头发剪了,又让她洗了个热水澡,自己则拿着她换下来的衣服准备洗掉,她不能闲,一闲怒火和悲伤就像海浪般在胸中波涛翻涌,怪不得洛桑之前从来不穿校服回家,凑近一看 ,校服背后依稀可见很多杂乱的笔痕。沈恋捂住嘴巴,泪水落在模模糊糊的“留守”上,整个人不停地抽搐。
她突然想到什么,拿着手里的衣服,冲到浴室门口疯了似敲门。
“怎么了?”洛桑半掩门儿探出了一个头,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她害怕孩子会想不开。
洗好澡后,洛桑却又像一个没事人,怎么问都不说学校里的事,只说要转学。
她冲到了学校,进门的时候,班主任李完瞄了一眼她的空空如也的手,一脸不悦,抿了两口茶。沈恋这时候已经顾不上了,直奔主题,“李老师,班里有人霸凌我女儿!”
李完继续抿了一口茶,轻飘飘说了一句“霸凌?呵,她说的?小孩子之间的玩笑而已。”“况且被全班孤立,你这个孩子为人处世就有问题……”他还想再说什么,沈恋怒火中烧,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茶泼到了脸上。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她又冲到了教室,几个男女生正围在门口,有一个正准备放一盆水到门头,一个眼尖的看到她,叫停了抬水的那个人。
“谁欺负的洛桑?”她这话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似笑非笑。
“我们只是跟她开个玩笑,阿姨。”一个纸烫男孩走上前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叫开个玩笑?”她揪住了那个男孩的衣领,通红的眼瞪得大大的,男孩轻蔑地笑了一下,正要将她的手一把扯开,却突然停住了,大喊“老师救命”。之后,他又压低嗓音说“我保证,洛桑会更惨的~”
李完和两个保安把她拉出去的时候,对方刚刚还一脸畏惧的脸露处了一抹灿烂的笑。
沈恋的身子止不住打颤,这是孩子吗?她工作了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过这么样的人。
李完说她再闹,就报警了,还让洛桑她另谋高就,他们庙小,容不下一尊大佛。
沈恋是回头土脸的赶回家的,回去就见洛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眉头紧皱。
给她介绍学校的朋友也打电话让她别闹了,说她今天差点打了市长家的孩子。
冷静下来后,沈恋挺后悔的,不过并不是因为对方是市长家的孩子,而是对方是一个孩子,自己居然要对一个小孩动手!
后来洛桑就一直很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有个叫何怡的女同学来找过她,干干净净,很漂亮文静的一个女孩。
经过一夜的深思后,她辞了职,带着洛桑回老家,课余都把她送去练散打。她第一次为人母,不知道怎么保护女儿,只能让她变得强大一点,自己保护自己。
洛桑快速吃好自己的面,就又上楼了,倒在床上,无聊地翻着手机。墨邪靠着墙边摩腹,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洛桑朝他翻了个白眼,对方却又越凑越近,就在洛桑准备出脚时停住了,墨邪似乎一瞬间在洛桑的额间看到了一股熟悉的灵气,不过仔细一看,又没了。
“你刚刚为什么不回你母亲的话?”听到这句话洛桑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管的太多了,不过对方却没当回事。
她看着墨邪靠着墙坐到了地上,又继续说,“我以前在庙里见过你母亲很多次,每次开口第一句就是求女儿健康平安。”
“有些人觉得山神庙很灵,其实灵的不过是她们的爱意。”
洛桑白了墨邪一眼,欠欠地说“你又懂了?你个弱鸡。”
“你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墨邪嘴角抽搐,他是真的很想动手教育这个没大没小的熊孩子,不过自己既打不过又有求于人家。
洛桑其实知道沈恋很爱她,可是母女两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种,突然煽情就很尴尬。
放间里一个人拿着手机假装追剧,一个山神靠着墙假装冥思,山脚传来村寨里羊群的一簇簇的铃铛响和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
在两双互相偷瞄的眼睛不小心对视里n次后,两人异口同声,
“你”
“你”
“我先说。”洛桑抢先开口,“虽然你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男人,但你在我房间我还是膈应,你要不挪个房?”
墨邪挤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为啥会被膈应,还是稀里糊涂点了点头。
“你说过带我出山的,明天就帮我。”
洛桑也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看“样子这狗皮膏药是甩不掉了,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就假吧意思帮帮他喽。
夜深人静,月光璀璨,路灯已有些昏暗,沈恋锁上门,睡眼惺忪,拖着毛拖,钻进被窝,倒头就睡。
洛桑抱着一床干净的被子蹑手蹑脚走向一楼的客房,墨邪也学着她的模样,洛桑回头就看见了他那副奇怪的样子。
“你在干嘛?”她压着嗓子,小声问。
“学你啊,你不是这样吗?”
“你二百五啊,你走路本来就没有声音啊!”
“哦,是这样哦。”墨邪站直身子不停傻笑。
洛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终于到了空客房,这间房子是给留给亲戚朋友住的,现在没人。
等她铺好床单被罩,转头发现墨邪已经靠着墙睡着了。
自己纯属没事找事,天天混迹野外山林风餐露宿的人要什么床。
不过自己怎么能白铺!!
想到这她就一掌呼在了墨邪大腿上,墨邪一脸茫然不解,她努嘴示意对方滚到床上。
墨邪幽怨地爬到了床上,眯着眼睛还不忘嘱咐洛桑明天一定要带自己出村寨。
檀香入鼻,鸟鸣入耳,山顶的雾里一股股青烟,庙里的香火一直很旺。洛桑戴着蓝色棒球帽,走在前面的墨邪还不忘时时转头让她走快点。
半个小时后两人终于走到了山脚,墨邪看着那块写着那雅村的红石忐忑又激动,他拉着洛桑的衣角,就在要越过寨门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狠狠撞开。
洛桑回头的时候就见到墨邪狼狈地坐在地上,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悲伤。
她想扶墨邪起来,对方却轻轻握住了她伸出的手,洛桑感觉自己好像捧了一杯冰可乐,那双修长的手太冷了。
没等她说些什么,他却示意可以走了,两人一前一后,一暖一寒,洛桑藏在发丝下的耳夹微微泛红。
这次过寨门的时候洛桑也有些忐忑,紧紧回握住墨邪的手,两人看手慢慢越过寨门,欣喜若狂,不过却在墨邪脚要跨过去的那一瞬间,一股力量又把他撞飞。
乌云翻滚,天开始变得阴沉,墨邪嘴角挂着血,洛桑站在一旁看着他手足无措。
对方却挤出一丝苍白无力的笑,站起来轻轻摸了摸洛桑的头说了声“谢谢你哦,洛桑。”
“再试一下吧,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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