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纳兰府官氏
犹记那年红衣素手,丹唇皓齿,烈烈如火般嫁衣越过纳兰府的亭深重门,天真以为是菁华一梦,从此与那清淡雅致的男子举案白头。
可春去秋来,在呛人的红尘迷障间,她至始至终未能扣开他的心门。
并非所有深情,都能不被辜负每每她唯有默默里立在他身后,望他捧茶静思,身影孤孑;望他轻展旧画,眉间怅然;望他铺纸研墨,提笔挥洒。落笔处,字字句句是往昔,那个曾佳人在侧泼墨赌茶的喧闹过往。无数次缠绕着他的梦境,霸占着他的心房,却再也不曾归来。
她就这样看着他,颓废在蚀骨的相思间,欲言又止,无能为力。
她终究不是解他哀愁的那剂良药。
她更不是他愿敞心接纳的人。
他于她而言,若是不言沉默与疏远,便只剩下茶饭间恍惚一瞥淡漠的目光。都道是人非草木,她原念即便是草木,数年相依,几许温情浇灌,也该沾染上一丝半缕情愫。
但他不然。
他如同一块顽石,妄想将它捂化付出多少心血也不过是徒然罢。
她确然不知那些泛黄的前尘在他眼底有多鲜活明媚,才能化作一行行悱恻词句,让纸上纸外都氤氲伤情一片。她只奢望余生倾心相待,举案齐眉,末了,却只剩他一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孤寂。
并非所有深情,都能不被辜负他对往昔的思念有多缠绵,对她的冰冷便有多凛冽。
多么凉薄的一个人。
初见那夜,他不愿多看珠冠霞帔的她一眼,只在几日后,无端扔下句“新人不似旧人好”。年少的骄傲与真心毫无保留地被他碾入衬尘泥。
世人皆羡纳兰夫妻相濡以沫,却未曾有人关心她的喜悲,那个被埋没在纳兰词光华背后的女子。
家家争唱饮水词,可又有谁知,用情至深的词句篇篇页页,是最为犀利的嘲讽,一笔一划,将她置于何种尴尬难堪的处境,那是种怎样的孤独与无望!
碌碌一生,抵不过一个早已埋身泉下的人。
常人言他重义多情,他确然情深,深到将自己推入不寿的暗渊,深到将她永远沉没在无望的枯海。
时光飞梭,又是一年腊冬,远远望见他立在满园枯叶中的萧条身影,望见他摩挲积尘卷轴时的寂寥眉目,她终是叹息,眼帘低垂。
她也想过离去,可那时该换谁来劝他服药,替他披衣。又该换谁来做完这场奢求盼得云开月明相守一生的,荒诞至极的迷梦。
她唯有伫立在他不会停留的黄昏渡口,空候一个夕晖中的回眸。
并非所有深情,都能不被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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