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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深处逸散的爱——《小城之春》

轮回深处逸散的爱——《小城之春》

作者: 密斯特卢 | 来源:发表于2021-06-02 22:10 被阅读0次

    好像在拉警报啊。

    哦,一会就要停电了。

    开灯干什么?

    ……

    ……

    反正一会都要灭的。

    那个战后小城的初春暗夜里,当身着一袭素衣的江南女子玉纹说出这句话时,她可能并没有意识到她作为一个个体所承受的源于群体伦理的巨大的回复力,尽管她已经提前感受到了这种境遇的无望。这种回复力曾是漫长年代里历史不断重复的民族心理基础,它所造成的轮回在历史的河流中像大大小小的漩涡一样飘忽不定地绽开又殒灭。

    影片是在一阵邈远的火车声中开头和结尾的,同样构成前后对应的还有玉纹在阁楼上绣花的场景,而开始时礼言在整理后院,结尾处他则在修剪花枝。这些刻意安排的照应正是在强调一种扰动之后的平复,提醒着轮回的完整。

    影片中的故事发生在抗战结束后,这时整个历史都在进行庞大的回归运动,正如老仆人所说,“现在天下太平了,房子嘛,可以慢慢收拾,心嘛,要放放宽。”在这种“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氛围中,小城首先就是历史宿命的承担者。废池残柳,新坟旧鬼,在江南的沉沉烟霭中像承受每一个春天那样承接着每一段暂时的和平。小城无可逃遁地固守在废墟之上,城里的人散了又回来了,在黄昏的亭子里暗自庆幸祖上的宅子没有被烧毁。

    而在单个人的命运里,轮回成为了一个具有吞噬性的终极场景,成为人物激情和欲望无声焚化的场所,在开始时它就已经规定了并暗示了结局,而人物只是在轮回圈定的时空中存在,并被暗示没有逃离的出口。它是趋向于静态的生活方式的一种固执的自我强调,然而这种强调的语气又带有东方式的晦暗与软弱。这使得那场始终处于萌芽中婚变成为东方文化内在的含蓄和虚弱的略带苦涩的注解。

    当志忱在夜的潮水中抱起玉纹又把她放下来的时候,这个春风荡漾的平静院落就注定要被挣扎与妥协占据。整部影片充满了对既定轨迹的暧昧的企盼与拒斥,站在满是瓦砾的城头,玉纹告诉志忱,“很无聊吧,就是这样的,我可以就这样在城墙上呆一天……”她可以那么平静地告诉志忱“我不想你走,我也……不能跟你走……”然后在另一个夜晚哭着对他说,“除非他(戴礼言)死了……”这些回荡在轮回深处的声音,最终泄露了一个女人的全部复杂性。

    然而影片的最后,还是把这种妥协做了一个温情的收束,因为这种结局或许既不是美的,也不是善的,但却是美与善之间的一种最符合真实的圆融状态。

    于是,一场《雷雨》般致密炽烈的感情爆发后,小城的春天并没有在接天的雷声和闪电中毁灭,而是在一次激情逸散之后,化作一蓬烟一样的叹息在轮回中无力地舒张,只留下一些窈窕的影子。于是,最后所有人都得到了幸福,只不过在破烂的城墙所能承载的范围内,再不会有人在初春使节穿过小城宁静的小巷来问那个阁楼上绣花的女人那你现在还爱我吗?于是,轮回并不是无意义的,这种轮回昭示出了一种传统价值的软性力量,也最终道出了其长久延续的真正深层机理。

    或许这才是乡土中国的真相,而《雷雨》只不过是一次在奥维尔的诱导下用戏剧原则对生活真实性的僭越。

    想起影片开始后不久,戴礼言望着小园里萌动的绿意说,春天了呀……。是的,春天是又一次循环的开始。而春天讲述的,除了新生之外,也许只能是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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