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躯体疲惫不堪,或精神极度兴奋的时候,往往会出现魔幻般梦魇的时刻,会在幻觉中见到过去曾经相识的人。
在我们直面荒谬的世界、真理尚未适时显示出来之前(啊,真难懂),我们是在一面镜子上观察和猜想。
宇宙之美不仅仅来自大千世界千差万别中的同一性,也来自它同一性中的千差万别。
机械是技艺的成果,而技艺则是对大自然的模仿,所以机械复制的不是大自然的形式,而是其运作的本身。
罪恶的缘由往往不可告人。而且我深知,邪恶能够促使受害者把罪过推到无辜者的身上,幸灾乐祸地看着无辜的人替代伤害他的恶魔被烧死。法官们经常会不择手段让被告供认,以显示办案果断,以为唯有找到一个替罪羊了结案子,才是一个好法官……”许多诉讼案件中,魔鬼不仅仅对罪犯起作用,也许尤其会在法官身上起作用
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聆听真理,就像不是所有的谎言都能够被一个善良的灵魂所识破一样。
不过一旦牵涉到对世俗财物的拥有权,人们就很难公正地判断。
令人着魔入迷的幻觉和罪恶的狂热之间经常仅有一步之遥。
于爱的向往和作恶的行为之间只有微小的差别,因为这都是如何引导同样意志的问题。这是真的。但差别就在对象,而对象是清晰可辨的。这边是上帝,那边就是魔鬼。”
在酷刑之下,你不仅会说出审判官要你招供的那些事情,还会说出你想象中的那些能取悦于审判官的事情,因为在你和审判官之间确立了一种关系(这正是恶魔般罪恶的关系)……
像人把话说过了头,确切地说,就是真理说到了极限,也会变成谬误。
但我们是站在巨人肩上的侏儒,有时候我们用仅有的知识能比他们看到更远的天地。
传达太多的自然和艺术的奥秘,会粉碎一种神的权威,许多罪恶就会接踵而来。这并非意味着应该将这些奥秘掩饰起来,而是应该由智者决定在什么时候以怎样的方式展现出来。
对待既可从中引出好事也可导致坏事的奥秘,学者有权利也有责任采用一种隐讳的语言,一种唯有他的同行能够理解的语言。科学的道路是艰辛的,要识别其中的好坏也很难。新时代的学者往往不过是站在侏儒肩上的侏儒罢了。
因为科学不只是揭示人们应该或能够做的事情,而且还揭示人们能够做却又不该做的事情。这就是今天为什么我对玻璃工匠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智者要把自己所发现的秘密藏匿起来,以免让别人用在邪恶的地方。
为了激起大众的怜悯心和恐惧心理(以虔诚炽热的心遵循神和人的法规),从来没有人像如今的布道者们那样,用一些令人恐怖、震撼、毛骨悚然的语言教诲民众;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在自我鞭笞苦修的人中间,听到的神圣赞歌尽是宣扬基督和童贞圣母磨难的;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通过对地狱里要承受磨难的描述来激励常人的信仰。
这里有人不想让僧侣们自己选择该去哪里,该做什么,该读什么,而是采用地狱的力量,以及用地狱里招魂卜卦的巫师们,搅乱好奇者的思想……
“要在迷宫里找到出路,”威廉一板一眼地说道,“只有一个办法。在每个新岔口,都要在我们取道的岔口画三道标记。如果前面的岔口已经有了一个标记,证明那个岔口已经到过,就再画一道标记。如果看到岔口都已画上了三道标记,那么就得返回去重新寻找岔口。但要是有一两个岔口还没有标记,那么就从中任选一个画上两道标记。走到只带有一个标记的岔口时,我们再画上两个标记。那样一来,每个岔口就都应有三道标记了。这样,我们就会走遍迷宫所有的岔口,如果我们不走任何带有三道标记的岔口,就能到达某一个出口,除非还有什么不带标记的岔口。”
财富乃是对贪婪的世俗教士的诱惑,知识则是对崇尚求知欲的僧侣的诱惑。
我的问题就在于我妄想在自然的欲望与理性的意志之间加以调和。
用理智的目光不仅能观察到由造物主精心设计的宇宙间天地万物的模式、数量与秩序的和谐,还能目睹时间的周期在延续或衰落中循环,生死轮回不断,这是多么快乐的事情啊。
唯一的真理就是学会摆脱对真理不理智的狂热。
我表现得很固执,追寻着表面的秩序,而其实我该明白,宇宙本无秩序。”
我们的头脑所想象的秩序像是一张网,或是一架梯子,那是为了获得某种东西而制造的。但是,上去后就得把梯子扔掉,因为人们发现,尽管梯子是有用的,但是没有意义
一个必然存在的人怎么能够存在于完全被‘可能’充斥的环境之中呢?上帝和宇宙原始的混沌之间究竟有什么差别呢?认定上帝绝对的万能,以及他对选择的绝对自由,不就等于表明上帝的不存在吗
不久,我将重新开始我的生命,我不再相信那是上帝的荣耀,虽然我所属教会的修道院院长们总是那样谆谆教导我;也不再相信那是上帝的欢乐,虽然当时的方济各修士们都那样相信,甚而不再相信那是虔诚。上帝是唱高调的虚无,‘现在’和‘这里’都碰触不到它。很快我将进入这片广阔的沙漠之中,它平坦而浩瀚,在那里一颗真正慈悲的心会得到无上的幸福。我将沉入超凡的黑暗,在无声的寂静和难以言喻的和谐之中消融,而在我那样沉溺时,一切平等和不平等都将逐渐消失,而我的灵魂将在那深渊中得以超脱,不再知道平等和不平等或任何别的;所有的差异都将被忘却。我将回到简单的根基之中;回到寂静的沙漠之中,在那里,人们从无任何差别;回到心灵隐秘之处,在那里,没有人处于适合自己的位置。我将沉浸在寂静而渺无人迹的神的境界,在那里,没有作品也没有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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