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最近热播的电视剧《长相思》中防风邶提到了这句诗,一下子勾起了我对这句诗的绮思,隐约记得自己在哪里读到过。顶着相柳的脸说出如此撩人的情话,再加上我内心萌动着对诗句的模糊记忆,像许多小姐姐那样,毫无悬念,我也瞬间淹没在这个不正经念诗男人的眼波流转中。
说回这句诗,我总是愿意不遗余力地宣扬“巧合”亦或“偶然”中所蕴含的浪漫和魅力的。就在今天晚上,我翻看之前的读书摘录,恰巧又碰到了这句诗,模糊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清晰。正是在张定浩的《爱欲与哀矜》中,我第一次邂逅了这句诗。
张定浩在书中表达的“邂逅”是与书、与文字、与不同作家的相遇,恰如我之此诗句。而在原著《诗经》中,“野有蔓草”这首郑风表达的确实是防风邶之意。“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以春日沾满露珠的蔓草起兴,映衬姑娘的清丽婉约,讲的正是男子对美貌女子的“一见钟情”。
虽然比起一见钟情,现实中我更相信日久生情。但不可否认的是,“一见钟情”有其不可言说的浪漫,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一眼万年”。“一眼”是如此短暂,而“万年”又是如此深沉。感情的力量之大、程度之深已在这“万年”二字中尽显,而偏偏又只是“一眼”。“一”对“万”,这种赤裸裸的反差和矛盾原本是不合理的,是反逻辑、反理性的,可若非如此,浪漫的爱情又如何能以其非理性的力量被世世代代的人们所称颂传扬呢?况且毛姆也说过,“情感有理性所无法领会的理由。”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世的一次擦身而过”,如此说来,前世要有多少次的擦身而过,才能换来今世的一次“看见”呢?又要有多少次的“看见”,才能换来这一次的“钟情”。佛家十分讲求“缘分”,有道是“缘起缘灭”。度娘有言“中国佛家思想认为缘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无形的连结,是某种必然存在的相遇的机会和可能,缘分起则人和人之间的连结多,缘分灭则人与人之间的连结少。”所谓“缘起”,这大概就是“一见钟情”的魅力吧!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不期而遇,一见倾心,最后是“邂逅相遇,与子偕臧”,既遇则喜,相伴同行。古代淳朴的男女恋爱往往是简单而率真的,从中或也能窥见一种自由和奔放,可真叫为现实所累的现代年轻人羡慕呀!
历史上不乏“一见钟情”的例子,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一曲《凤求凰》赢得美人心,两人为情私奔,穷困时临街卖酒,当时传为一段佳话。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会如此顺利,司马相如仕途高进后生出了二心,欲纳妾,文君不悦。一首《白头吟》洋洋洒洒,一个女子“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忠贞以及“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的毅然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这时是否还记得两人的初见呢?我想她是记得的。但是这“记得”是怎样的呢?有句形容思念的话是这样说的:思念是一种温馨的幸福,是一种幸福的忧伤,是一种甜蜜的惆怅。大抵文君这时的“记得”也是如此吧!一半美好一半苦痛,撕裂、揪心、矛盾,这种张力迫使人心遭受考验,艺术在此境界中也得到锤炼和升华,《白头吟》从此传颂万古。
初见往往是美好的,因为双方对彼此都抱有美好的期待和想象,但瞬间的美好是否足以撑得起漫长的一生呢?纳兰容若曾感叹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初见的美好若能延续一生,也就不会有后来情变的无奈和愁苦了。可初见的那一刻,人又怎么会想到未来可能会有的变故呢?“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即便有一天情会变,爱会散,我也仍然愿意诚心地祝愿所有的“一见钟情”,希望他们能记得那一瞬间的美好,以及那美好的延续、变化和结束。
在长久的理性主义浇灌下,现代人的眼光有时显得过于“长远”,为各种没有发生的事情做计划、做准备,以尽可能避免任何损失和伤害。此种功利计较甚至蔓延至感情领域,以至于很多年轻人抱着“不开始就不会有伤害”的消极淡漠态度,活生生地剥离掉人生重要的一部分体验。
对人类来说,个体的情感体验会使其拥有不可替代的丰富性,这种丰富性对感悟人性乃至人生不可或缺。然正如诗人穆旦在《出发》中所言:“你给我们丰富,和丰富的痛苦。”开始一段感情,免不了遭受一些痛苦。不管怎样,我们不能拿不确定的结果去赌千万年才换来的一次相遇(假如你相信缘分的话),倘若因害怕遭受苦难而放弃开始,这无异于“因噎废食”。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愿所有的相遇都能开始,所有的开始都能美好,所有的美好都可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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