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
这是他最喜欢听的歌中的一句词,他喜欢听这种伤感而消极的歌,因为这样显得他老成。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直到最后也没有撑到人生的第30年。
心理学家弗洛伊德曾说过:“一个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会去过分地展现什么。”
对,他缺的就是老成,更确切地来说是成熟,他对于自己的成长永远处在一种抵触与逃避的态度中,每天醒来都无法接受自己已是一名大学生的不争事实。
他身边的人都说他念旧,但是在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他只不过是找了个借口来永远活在过去,逃避现实罢了。
“辉煌时刻谁都有,别拿一刻当永久!”他最好的朋友经常这样劝他,他每次也不烦,认真地听着好朋友的建议,但是当对话结束后,他依然活在过去,没有一丝丝改变。
过去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呢?过去能让他有成就感,找到活着的意义吗?过去能让他合理定位自己,认清自己吗?我们不知道。
六年级毕业时,他还是山村里那快快乐乐的野孩子,每天在山坡上撒着欢儿,成天漫山遍野地跑。没有足以让他忧虑,让他紧张的东西,他觉得这是他一生中的高光时刻。
直到他的一位亲戚带着他那优秀的女儿来探访他。
亲戚看着他那纯真而又闪着光的眼神,身上散发着一股灵气,一口咬定他就是那未来之星,要大力培养。
亲戚微微一笑,先是为他辞去了本地山村初中的入学邀请,而后用他那强大的G网和他数以万计的钱财,把他送进了当地市区最好的,数以万计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的省重点初中。
而亲戚自己的女儿,这时已经在她们省的重点高中拿下第一名了。
从此以后,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寄宿制度使他这个穿着又土又破的农村小子受尽身为豪门子弟的室友的欺负。
而各种考试,在那一个个从各个小学选出来的天之骄子中,他连一块埋在土中的石头都不如。看他排了多少名,便知年级有多少人。
幸好有位善良的女孩拯救了他,她用尽自己的空余时间去辅导他,安慰他,谁敢骂他一句,女孩必用她那班长的权威骂回十句。女孩让他在暗无天日的生活中看到了光。
在他与女孩长达三年的努力中,到了中考模考的时候,他早已是全班第二,而全班第一正是那女孩。
女孩的梦想是考市区排名第一的高中,他决定不管如何都要追随她,誓死追随她!
填志愿的那天晚上,父母冲到了学校,他们都觉得他疯了,一个农村出来的土包子,竟然敢填上第一高中的志愿,他们觉得这太冒险了,万一没考上,该去哪儿读书?
女孩坐在他对面的填报机上,眼睛中闪着光芒,看着自己教出来的他从最后一名完成了叱咤风云的逆天改命,她的心里十分欣慰。
就在他要将志愿提交时,父母一下冲了进来,强行夺过鼠标,把他第一高中的志愿改成了第二高中......
他也许在这一刻已经死了
他也许在这一刻已经死了!
中考时下着雨,他的心里滴着血。
胡乱答完卷子,提前交卷,站在大雨中,谁也看不见他的脸上流着泪。
成绩出来了,他的分数远远超过了第一高中的录取线,他的父母没有一句恭喜之词,好像这是他应该的一样。
第二中学的通知书很快到了他的手上,很快到了垃圾桶里。
第二中学,也是省重点中学,他以全市前200的成绩进了第二中学,他的小学母校贴出公告庆祝。
这时亲戚的那位女儿,正在被牛津大学,哈佛大学,常春藤......争先恐后的地抢呢。
“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人家!你看看人家!给我睁开眼睛看看人家啊!”
“然后你又算什么?你,算什么。”
算什么?全市前200进去,全校倒数出来,勉强混了个大专录取。
这时候那位亲戚的女儿已经出国了,拿着她那一个月几十万的出国费,在外国干着一个小时上千块的兼职,在最高级学府的图书馆中找着资料。
他怎么总是知道那个女儿在干什么,过得如何呢。那这就要归功于他那喜欢“比”的父母了。
他好像永远活在这位女儿的阴影之下,她实在是太高大了,太厉害了。
他的眼睛里早已没有光了,他的室友,已经因受不了活在过去的他和他分手的女朋友,都从未在他眼睛里看到过光。
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他看着大城市中伫立的钢铁森林,脑袋中突然闪过小时候和同学们放学后在树林中奔跑玩闹的场景,那时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市重点,也从未想过,一起玩耍的玩伴之间一定要去比较谁有没有出国留学,要去攀比什么985,211的学历,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不光彩的方式走出这个山村,而不是在里面快乐地平凡一辈子。
他和伙伴们跑着笑着玩闹着,畅享着长大后要去村里的几分厂干活儿,下班后要去钓几条鱼,抓多少只知了。
他眼里又有了光,现在的他也在天台上追随着以前的自己跑起来了,“再见了,再见啦!”他愉快的对身后追上来的室友喊道,就像小时候玩鬼抓人的那番光景。
他的躯体砸坏了教学楼一楼挂着的大钟。
这样子全校都能陪着他一起留在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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