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离爷爷去世,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一个月前的这一天,我坐在图书馆,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准备着复习。那时候,爷爷的情况很不好,已经几天没有和他打过电话了。因为,他已经无法再接听我的电话,听我向他诉说我的近况,听我耍宝,逗他笑。但是,那个时候我的心里还存在着一丝侥幸,觉得爷爷应该可以撑到我考完试。我那段时间一直保持着手机的振动提醒,就为能够第一时间接听爸爸的电话。每次我的手机一震,我的心也跟着一震。不过,很好,那个电话一直都没有来。
可是,当我点开朋友圈时,却看到了姑奶奶发的视频,配的文字是:祝哥哥一路走好。我瞬间眼泪夺眶而出,我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没有告别,爷爷就这样离开了我。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爷爷因为我们都要离开而生气(我第二天要回学校,爸妈第二天要上班),他哭了。那是我第二次看见他落泪,第一次是姥姥去世的时候。奶奶让我别去告别,就这样,我不辞而别。在返程的车上,我接到了爷爷的电话,爷爷声音中气很足,就像以前,但是他却很温柔。他问我:“你们到家了吗?”
爷爷在2018年6月30日上午九点四十,离开这个世界,幸好,没有带走他的病痛。
我的微信里还留着爷爷的微信,他的头像是一张他笑的图片,那是他还没有被病痛折磨时的模样。我还记得这张照片是我爸爸帮他拍下的,那个时候,他刚学着用智能手机。在我高三租住的客厅里,我还曾教他怎么使用微信,使用智能手机。那次,是他来送自己种的菜来给我吃,来看我和陪读的奶奶。他需要乘坐将近两个小时的大巴才能到,还有,他晕车。曾有几个晚上,我就这样,看着他的照片,任凭眼泪流下。我们的家族群里,也还有他的微信。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不忍心删去,也不敢再点开。
手机闪烁着新消息,是我们家族群的消息,发消息的是莫老大。点开,发现头像已经变了,变成了乡下房子的照片。那条消息,是姑姑拿着我爷爷的手机发的语音,她说今天可以发发红包,想想我爷爷。
说真的,要不是这条消息,一个月的时间,离开家遥远的距离,每日充斥的一切,已经开始让我慢慢忘记,爷爷已经离开我了。我觉得,一切就和以前一样,我很久不和爷爷奶奶联系,过节回到乡下,爷爷会去池塘捕鱼,爷爷会骑着他的电动车载着我去镇上买东西,爷爷会在晚上和我抢遥控器。爷爷一直很高大,声音一直都很洪亮,脾气一直很暴躁,一直和奶奶因为各种小事而吵架,一直是我最强大的爷爷。
《寻梦环游记》里说:“真正的死亡不是生命的消失,而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再记得你。”
我该忘记爷爷吗?觉得自己的忘记就像是一种背叛,可是我该记得爷爷被病痛折磨的皮包骨的模样吗?我该记得那被病痛的恶魔扼住了喉咙的低低的喊叫声吗?我该记得爷爷因为我要回学校而躺在床上留下的眼泪吗?我该记得爷爷那冰冷的尸骨埋于那片山上吗?
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么无情与懦弱的人,才过了多久,就已经习惯了没有爷爷的生活;也会因为自己的害怕,而不敢待在乡下陪奶奶,甚至连打电话给奶奶都那么的害怕。
余华曾言:“被命运碾压过,才懂得时间的慈悲。”那,时间,给我们施以忘记的魔咒,是一种幸运吗?
我不知道,很多人曾羡慕我的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活的没心没肺。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我觉得忘记这一切,是一种罪过呢?看着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一点一点抹去,就像是一切都未曾发生的模样,真的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既然,一切都将湮灭,那么,一切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前自己可以侃侃而谈的理由,不是理由。
希望爷爷,能够在另一个世界,没有痛苦,没有病痛,一切安好。我会继续我的生活,寻找存在的意义,我也会慢慢习惯没有爷爷的人生。但是,爷爷,请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忘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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