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糖球

1

抱着它，它就把头

贴在你的胸前

放下它，它便在地上

撒欢地跑

遇见人必会上前打招呼

在草里打滚儿

喜欢会走路的腿

喜欢有盐渍气味的鞋

一边走一边检阅垃圾桶

这只穿着皮毛的动物

挺直的鼻子，肃穆的眼神

他看起来更像一位哲学家

2

“糖球，吃饭了。”

“糖球，快走。”

“糖球，真棒，真勇敢！”

我不断地把人的声音

传送给它

我把耳朵贴在它的嘴上

希望能听到它开口说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他依旧紧闭着嘴巴

难道他知道沉默是金的道理？

3

--这只狗狗好可爱呀

当它抱着人的腿

上前与人打招呼

曾没见过一个人

把它狠心地踢开

在公园里散步的人

有着植物的身体，花儿的心

在公园里散步的人

脚步匆匆，心在云中漫游

小糖球被这春天的芳香

熏得暖绒绒的

它摇着小尾巴，像一只

会走动的蜜糖

4

张开嘴，小狗糖球用啃

表达着它与这个世界的亲密

啃方便袋，啃纸盒，啃鱼骨头……

它视人类的废弃物为宝

它的牙齿细且尖锐

却从不用来攻击

这些废弃物引导着它

使它奔跑，跳跃，安静，关注

光和绿色使它的皮毛发亮

使它的生命充满了生机

5

一对老夫妇发动起电动车

老头子载着老婆子--

头发苍白

忽然之间，小糖球坐下来看着他们

看着他们--

在喧嚣的世界里走远

静静地停留了一会儿

仿佛在思索他的前世与来生

6

省着吃，省着穿，省着用

老张用省吃俭用的一生

买了三套房

儿子结婚的第三天

他倒在病床上

白色围绕着他，使他更加得

衰弱无力

作一只狗狗多么好呀

不必纠缠感情，负担生活

小糖球守在家门口

孤零零地瞅着我

仿佛在诉说另一个世界里的

责任与忧愁

7

把小便洒在尿垫上

憋着大号等我回家

当我上班，糖球静静地守在自己的房间

忍受着孤单与寂寞

有时候，我厌倦了作人

便把狗的表情挂在脸上--

用刷子沾着水泥抹平愤怒与惊讶

懒得说话

打掉牙齿吞进肚子

甚至对于爱情也保持沉默

只在想象的门缝里看一下

在同一时间，不同地点

我与糖球一起以忍耐体验着

人间时光

8

我打了它的嘴巴

很严厉地命令:不要去吃，脏！

它一次次地跑过去叼起那脏物

万物都有着不可改变的执拗

狗也一样

我在考虑要不要继续与这只穿

皮毛的动物一起生活--

把它送人或是让它在街上流浪？

我的心痛了一下

我小小的爱就可以给它一个家

它跳起来，跃上楼梯的姿式

会引导着我不断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