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各种农活儿同时进行的,还有养红薯苗。父母找一块闲地方,然后堆起厚厚的草甲粪,混杂着没有发过酵的玉米杆碎粒,把头年秋天选好的红薯种子,从红薯窖里提上来,一颗一颗的挨着,摆满整整的一层,上面再覆盖上半生的草甲粪,父亲把荆棘插满在红薯床的四周,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初时温度比较低,父亲用谷杆了一个草垫子,盖在红薯床上,就像一层厚厚的棉被,红薯也能享受如此的待遇,真是善莫大焉了!不过还需要再加一点水,这样各部分之间才会充分的发酵。
在太阳光的沐浴下,不几天的功夫,红薯床就大汗淋漓热气腾腾了,这时候父亲就会拿着温度计,不时的进行测量,如果温度高了就需要去掉垫子,然后均匀的泼上水,把温度降下来。这是一个技术活,需要拿捏的非常到位,不然的话就会烂掉红薯。就在这样的反反复复中,生命在潜滋暗长着,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勃发着。突然有一天的傍晚,父亲很高兴的发现,一颗颗嫩芽努了出来,便会高兴的对母亲和我们讲,人人都快乐起来,仿佛就会吃到粉条一般。
天气渐渐的热了,阳光空气水分在充分的发挥着它们的魅力,一天一种长势,一天一个样子,十几天下来,终于长得清脆碧绿,葱茏一片,叫人喜不自胜。泼过水的红薯苗叶子,在夕阳下映射着金色的光芒,绽放着七彩的光辉。母亲便开始一颗一颗的选苗,一根一根的拔下来,根部最下边是黑色的,那是从红薯母体上剥离时的痕迹,紧接着有4~5厘米的白根,嫩嫩的,一掐一股水。父亲计算着插红薯的地块儿和需要红薯苗的数量,母亲一颗一颗的拔着,往往是一百颗一把,庄稼人人精打细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一把一把的红薯秧,母亲要用剪刀把嫩根一下子剪掉,然后用泥巴护住根部,虽然已经脱离母体,土壤水分得到保证,生命之舟蓬勃向前。
地里的红薯领子也早已搭好,那是庄稼人的艺术品,堆成一个个三角体,从小地堰的这一头一直延伸到那一头,一领挨着一领,拍得平平整整,整得规规矩矩,土壤在老百姓的手里,永远是那么的听话,永远是那么的慰贴,像一个温柔的小媳妇儿一般,那么的顺从。
井水和偎依在山底下的池水,是上一年遗留下来的雨水和雪水,先是寒冷的冬季,紧接着是春寒料峭的早春时节,水分很少被挥发,几乎是完好无缺的保留了下来。春水贵如油的季节,它变成了老乡们的宝贝。天气干旱,池水井水,无迹可寻,乡亲们也要二三里地担水栽种红薯,扁担精神,代代感染,薪火相传。
插红薯的季节,寂寥了一个季节的山谷,甚至是高高的山梁上,便整天的响亮起来了。人们担着水桶,叮叮当当,隆隆咚咚,集结在水池旁,水井旁,甚至是石头窝子的一洼水,都被蓦然回首与惊喜之间了。你给我水一桶,我给你挑水一担,热热情情,红红火火,是难得一见的山里劳动号子。
用撅头在领子上刨一个个圆圆的坑,有的是先把红薯秧子插进去,然后再用瓢舀上满满一坑水,等水渗完之后,把土复拢得来,两只手按住红薯秧边的土,用力的按压一下,使之结合为一个整体,有的则是先舀水,再插秧,顺序不同,各有各的道理。杀猪有的杀头,有的杀屁股,各有各的爱好,谁也不能取笑于谁,能吃上红薯才是最重要的。
家乡人普遍喜欢吃红薯,更喜欢吃红薯粉条,插红薯就成为家乡非常普遍的一种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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