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铃潺潺一水间，吾愿岁岁常画颜

1

折颜记得，东华说过他会来下这盘棋的。

2

晚风拂过十里桃林，簌簌的桃花瓣便顺着衣襟往往下落，拂了一身还满。

折颜坐在桃树下的石凳上，手提一壶桃花醉，眼前的石桌上，是一局还未下完的残棋，棋盘上已落满了些许桃花瓣，黑白相间的棋子夹杂着桃花瓣，甚是好看，只是再已无人与他对弈了，这盘棋一直都是他一人在下而已。

他也曾记得，多少年前，他与东华也曾一起对弈过，他们从深秋，下到了雪满人间。

窗棂上的风铃依旧随风飘荡，这里的一切都不是曾经模样了，仿佛都是他的幻觉。

曾经的桃林，也曾盛着月色，沾着细碎的霜花。

桃花年年开年年落，转眼，折颜已在十里桃林，不知和自己对弈了多少年。

他记得，那年在水沼泽，东华曾与他约定，三十万年后，一起在这桃林，再下一盘棋。

折颜如约而至，他却没来。

他不知道，东华是否还记得曾经的这个约定，毕竟，东华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东华了，他现在已是受四海八荒，所有人朝拜的东华帝君了，他不过，是这四海八荒小小的一个上神而已，自欺欺人的认为，他们还可以如多少年前一样。

他用长袖拂平棋盘上的落花，仰头，又是一壶桃花醉下肚，酒有些涩，不复桃花的甜美，当年的那些人中，只剩他还是孜然一身了。

包括东华，余生也有凤九那只小狐狸相伴。

此时，半夜刚过，一弯明月悄悄爬上桃花枝头，一位紫衣青年从桃树后面走了出来，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

东华低头，看了一眼那盘残棋，余光中瞥到了早已醉倒到一旁的折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折颜，你怎么还如当年般不争气啊？”

东华的长袖带起轻风，卷起落花，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当年的那群人，现在也只有折颜，还遵守着本心，从未变过。

折颜似是感觉有人来了，微微睁开已经醉了的双眼。

“东华？你……”折颜看到东华似是很惊讶。他又揉了揉疲惫的双眼，他觉得，他一定是在做梦。

“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忘了……”折颜随口便提了出来，“没忘就好。”

东华笑道，“我答应的事情，自然不会忘。”

“好。”折颜坐起身子，重新摆好棋盘。

不知是厮杀了多久，二人终是难分胜负，东华看了一眼手下的棋子，“你倒是比当年有长进了。”

“你不也是？”折颜笑道。

“我不过是陪连宋这些人，下了几百年罢了，也不算有长进。”

二人有两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不知最后是谁提起了，“九丫头，最近怎么样？”

东华想了片刻，“九儿最近身体不大好，药王说，怕是前两天伤了风寒，好好调养几天，便没事了。”

“这就好。”折颜如释重负。

毕竟凤九，也算是他曾经带大的小狐狸了。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你会和九丫头走到一起。”折颜为自己的金樽里斟满酒，爽朗笑道，“你这人，怎么看着都是一颗石头心。”

“遇到九儿之前，我的确不知何为情，何谓爱 ，不过现在，我倒是明白了，我们的一生，只不过一直是在寻找一个最合适的人罢了，有的人找得到，有的人找不到，也有人找到了，却无法熬过千年的时光，更有甚者，不愿直面心里这份情感罢了。”东华想了想，缓缓说道。

“那你呢？”东华忽的的反问道，“我前几日听说你也快定下了，听少绾说，你看上了白止家他们老四。”东华调笑道。

“她这都敢跟你说啊？少绾的话，你也敢信？”折颜似是没有料到，折颜会对他说这些。

“我不信她的，那信谁呢？难道她说的不对吗？”东华反问道。

“我不知道，我现在也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我怕负了真真。”折颜已是语无伦次。

“早点看清自己的心，也好。”

……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身旁的几壶桃花醉都已空了，棋盘上的棋子，也已是另一般风卷残云之景。

“我要走了，九儿要醒了。”东华起身，告辞道。

“嗯。”折颜点了点头，“对九丫头好点。”

“一定。”东华说完便转身离去。

“东华，你走了，以后谁陪我下棋呢？下次来，又是三十万年吧……”

折颜喃喃着，顺着酒劲，随后便沉沉睡去，不知天，已经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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