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友人告诉我,坦人先生去世了。我不禁"哎哟"了一声。我这种不寻常的惊呼声,在过去相同的场合下是从来没有过的。它一方面表现了这件事对我的打击之剧烈,另一方面其背后还蕴含着一种极其深沉的悲哀,有如被雷击一般,是事前绝对没有想到的,我只有惊呼"哎哟"了。
我和坦人先生,不能算是最老的朋友,但是,屈指算来。我们相知也有将近三十多年了。他的才华,我无不钦佩。他待人接物,一片纯真,朴实,诚恳,谦逊。说活实事求是,决不忸怩作态。因此,他给我留下了非常美好的,毕生难忘的印象。
我和坦人先生的交往,使我悟到:交友之道,盖亦难矣。其中有机遇,有偶合,有一见如故,有相对茫然。友谊的深厚并不与见面的时间长短成正比。往往有人相交数十年,甚至天天在一起,但是感情总是如油投水,决不会融合。天天在演"三岔口",到了成不了真正的朋友。
反观我同坦人兄的关系,情况却完全不同。我们并不经常在一起,见面的次数相对说来并不是太多。我们好像真是一见如故,一见倾心,无话不说,通霄达旦,成了知己的朋友。难道真如佛家所说的那样人与人之间有缘分吗?
了解了我在上面说的这个过程,就能够知道,坦人先生的逝世对我的心灵是多么大的打击。我们俩都是唯物主义者,不信有什么来生,有什么天堂。能够有来生和天堂的信仰,也不是坏事,至少心灵可以得到点安慰。但是,我办不到。我相信我们都只有一次生命,一别便永远不能再见。可是,如果退一步想,在仅有的一次生命中,我们居然能够相逢,而且成了朋友,这难道不能算是最高的幸福吗?当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坦人兄他安静地躺在那冻冷的土层里时,我泪如泉涌,真想放声痛哭一场。从此人天暌隔,再无相见之曰了。呜呼,奈之何哉!奈之何哉!
噩耗传来鸟规啼,原野如哭野云低。
惨痛君归荒草外,凄凉我对斜阳西。
最是黄昏独秉烛,月照大地旧梦迷。
(二)
一身正气为公忙,真情直言忆兄长。
青眼白发几相逢,碧落黄泉两渺茫。
浮生有限谁非客,知己难得终断肠。
回首三十年来事,风雨之交岂能忘。
(三)
你寂寞地去了
山光天空
一片清淡!
本是土中来
原该土中去
曰落原野枯草泣
天涯望断路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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