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月亮盈亏各半,清辉洒落在青岛火车站的候车厅,我避开烟圈和大声喧哗的人群,坐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愣愣地看着提示牌上的的信息,由“等待候车”变为“开始检票”。
我不敢从二楼的窗户上向外看,因为我几乎可以十分确定,爸爸妈妈还没有走,他们会向我挥手,还是很大幅度的那种。然后我们会一直僵持着,他们会做出“快回去吧”的口型,而我也会装出很激动很情愿的样子高兴地摆摆手,转过身去,再假装打几个哈欠,掩饰即将掉落的泪水。
我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脆弱胆小的人,只是在这个时候,想到的全是之前看过的离别的语句。我知道朱自清看着自己父亲远去的背影已经很是感慨万千,而看着孩子背影远去,奔向前途未卜的未来时,父母岂不是更加艰难?我已经不敢去那天,和爸妈在检票口分别的场景,我只记得我不敢说太多话,只是很轻松地说“几个月之后我就回来了呦!”我甚至都没有再看着他们,推着箱子很快走进去。当我再回头的时候,我看到爸妈,争先恐后地挤在人群中想要向我说着什么,那种急切,看着令人心疼。不知道妈妈,是不是为了让我看到她才故意穿上黄色的T恤。
“断肠人在天涯”,才读大二的我可能没资格说自己能够理解这句话,只是白驹倏忽而过,也算经历了大小离别,虽然还谈不上生死,但是友情、亲情、师生,像一杯苦涩的混合物,一点点渗入心肠里去,寸寸结。
中学的朋友已是众鸟高飞尽,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却有很多没有亲自告别的人们,翻看朋友圈,虽然点赞的方式被很多人诟病,但也可能是唯一默默关心的方式,偶尔会打开对话框,输进去几行问候又被删掉,期待着对方的消息能够自动跳出。然而在新的学校,新的圈子,新的生活中,停不下的脚步,回不去的往昔,怕打扰到彼此,也就几个月都有再联系。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怕发过去的信息,只会收到几条简短的回复?怕看到曾经许诺友谊地久天长的朋友,在异乡有了更要好的伙伴?怕见面之后,双方脸上都是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我们曾经在躲避老师四处走动,遮遮掩掩写下的纸条,真的只是夹在某一本书中,和过去的岁月一起泛黄了吗?现在想来,那时候的青春,全都交付了作业和考试,谁还去想未来的分别或是重逢。所以到现在,我们也都在努力追逐更闪闪发光的东西,来不及回首,来不及告别,来不及告诉彼此,接下来的日子也请多指教。
送别比离别更令人揪心,十里长亭,步步留恋,从古时候就浸入到骨子里的文化基因,更在这种时候蓬蓬勃勃地生长。人就是这么偏心啊,口口声声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却不能诚心诚意地面对,暗自沉默或是高声喧闹,都难掩寂寞。
所以青春,裘马颇清狂的年纪,想得大概会更多吧!嘴上不说,心里却早已经是乱作一团,故作镇静的样子,谁又会和谁说,我那晚上用掉好多纸巾擦眼泪。不道断肠句,难解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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