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非村。
大学的时候，家里有困难，除了申请助学贷款外，也找各种兼职。
有一段时间，当老师的堂姐给我介绍了一份家教，对方是初中男生，名叫宁欢，地点就在堂姐家里。
宁欢实际上就是堂姐自己的学生。下了学，做生意的父母没时间管，给点钱，放到班主任家中，学习和晚饭就都不需要操心了。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托管。
问题是，堂姐给人家父母夸下了海口，说期末考试的时候，宁欢的名次起码能提高十名。
我坐在公交车里，思忖着堂姐的话，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宁欢的成绩看来不是一般得差。
到了她们家，第一次见到宁欢。青春期的男孩子，个子已经比我高了，穿着宽宽大大的校服，脸很白，跟在堂姐身后不说话。堂姐瞪他一眼，才勉强蹦出一个“老师好”来。
这么大的男孩子叫我老师，我也不好意思答应。一时间，三个人都愣在门口。
还是宁欢，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不叫老师，不叫老师，还是叫姐姐吧。”实际上叫姐姐我更不好答应了，这算哪门子弟弟。
堂姐把家里的书房让出来给宁欢学习。我进去的时候，书本摊了一桌子。他自顾自地坐下，并不理会我，和刚才在门口笑着喊我“姐姐”时判若两人。
我硬着头皮整理一侧的书本，结果掉出来一个艾斯的手办。宁欢不着痕迹地瞥了我一眼，我将手办扶正，放到他正前方，清了清喉咙和他商量：“我们先把作业做了……吧。”
他转过头来望我，还是不说话。
我索性也不说话，翻开数学课本，随意看看。最后倒是他先沉不住气，在一堆书里生气地翻找了两遍，抽出数学的习题本，开始做起来。
做起来就好办了。我站到他身后，看他的解题思路。确切地说，完全没有思路。他连最基本的概念也搞不清楚。
一题还没有做完，宁欢又不动了，盯着作业发呆。
“不会？！”不说话。
“我给你讲讲？！”还是不说话。
我也不问了，直接开讲吧。
刚开始，宁欢听得还算认真。听着听着，就开始折腾他的艾斯手办。
“One Piece？”听了我的话，他的眼睛明显一亮。
“你也知道这个动漫？”宁欢说话时，忽然就有了灵气。
“嗯，路飞嘛。不过我更喜欢索隆，明明剑术这么厉害，却是个大路痴。”
“你们女人这都什么眼光啊。艾斯最帅好不好！”他将艾斯的手办举到我眼前，“你看啊，看看，是不是艾斯最帅？”
又聊了一会儿海贼王的话题，宁欢就表示他以后也要去航海。
这时候，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
“如果海上有两个航标，船应该选择哪个位置观测，才能推算出船的位置？”
宁欢张大嘴巴，摇头。
“船抛锚时，锚链应该拉多长才能把船停住？”
宁欢张大嘴巴，摇头。
“船靠码头时要系缆绳，缆绳需要多长、多粗才能把船系住？”
宁欢张大嘴巴，摇头。
“没关系，学数学吧。”
……
这么多年过去了，《海贼王》仍然在连载。宁欢到底有没有实现航海的梦想呢？我无从得知，只是还记得，当年的那几句忽悠真的把他往前送了二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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