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山

那年我十五岁，弟弟十一，老爸毫无预警地病倒了。

肾炎，我当时也没啥概念，就知道，老爸腰疼得直不起来，手也没力气，一点重活都干不了。一开始，打青霉素，后来买不到，就改成汤药，一碗一碗地喝。

老爸病了，村里却突然传来消息，开山，时间仅限十天。

家里的顶梁柱干不动了，日子却不能差，这是我们一家共同的认知。尤其是好几年一次的开山，这可能决定，我们这几年会不会挨冻。

我们一家人一商量，想要多弄点松枝，就只能再找一个人，毕竟我们老的老，小的小，男劳力只有一个仅十一岁的弟弟。而且，当时弟弟是同龄中个头最小的。

我们头几天找的是舅家表哥，他从小就干活，砍，推，担对于他来讲不算是难事。

我们分配了一下工作，弟弟在山上砍松树枝，表哥从山上往下担，我在山底下等着，用独轮车往家里推，妈妈随机，因为要准备三顿饭，还要照顾地里，就哪个环节慢了就去哪里帮忙。

我们配合得很默契，表哥先和弟弟砍一阵树枝，看着差不多供得上，他就用扁担往外担，一次两捆。我就把这两捆放到独轮车上，往家里推。返回来，刚好表哥也回来，一点时间不浪费。

那几天真累，弟弟好多年不尿床的毛病都犯了，我晚上哼哼唧唧，白天饭量明显见长，一顿五个豆包，每每吃到奶奶目瞪口呆。

但不管怎样，心情是好的，因为我们只有一个成年男劳力的组合，可一点没比别人家少弄。看着小山一样堆起来的松树枝，一身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时过一半，舅家表哥上班去了，换成了姑家哥哥。

说起来姑家哥哥比舅家表哥又高又膀，可是是家里老小，根本没干过多少活。一开始，他担，一会前面掉了，一会后面掉了，导致步骤完全跟不上，树枝明显变少。

即便如此，妈妈还是担心把表哥累着，毕竟头一次干重活。所以只好改变了策略，他和弟弟砍树枝，妈妈往外担。

十天下来，有些人家都累得不干了。但是，我们一直坚持到了最后，毕竟松树枝好烧，又可以长时间堆放。我们家又暂时没人去割柴，秸秆还得喂牛。不多攒点，恐怕冬天要挨冻。

开山完事，心里的那口气卸了，才想起腰酸背痛，满脚大泡。才想起，那松树枝，真沉，其实每一车我都推得趔趔歪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