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暑假,颖为了参加毕业三十周年同学聚会,提前十多天回到了家乡,还准备了节目。
那几天同学群里甚是热闹,大家情绪高涨,除了为聚会的各项准备工作出谋划策,更多的是叙旧,只要有一个人聊起当年的事情,立刻就能得到很多的回应。大家都兴致勃勃的,都期盼着聚会的那一天。
距离聚会还有一天了。那天,文娱委员在群里开心地通知大家,班主任牛老师也已回到家乡,他们前往邀请,老师答应前来。于是,同学们又开始谈起了班主任。
只有颖一个人不开心,她悄悄地告诉筹备聚会的同学,她有事情要先回去,聚会就不参加了。一听说她不参加,她最好的朋友婵赶紧打来电话询问,颖没有隐瞒,直接告诉婵,她不想见班主任,婵劝了半天,颖的态度都很坚决。后来又陆续有几个同学来劝说,但颖都不为所动,很快买了车票,当天下午就回到了工作的城市。
颖不是任性,也不是无理取闹,实在是班主任当年做的有一件事情深深地伤害了她,虽然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但是那份伤害一直在,留下的疤痕永远也不会消失。这么多年过去了,颖说,她可以不恨班主任,但是她做不到原谅他。
事情是这样的:
上学的时候,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到校的第一年担任班长,第二年就被选到学校的学生会,因为工作认真负责,有担当,有原则,得到了学校学生科的认可,一直担任学生会干部,毕业的时候,学校有几个保送的名额,学生科推荐了颖,但是班主任不同意,而是推荐了班上另一个并不出色的同学。
起初,颖并没有想过自己能否保送,名单定下来以后,很多同学纷纷为颖鸣不平,同时对班上被举荐的那个同学不满,颖才知道学生科推荐了自己。后来,学生科一个非常熟悉的老师证实了这件事情,并且告诉颖班主任不同意的原因,一是他说颖去学生会以后没有为班级做什么贡献,二是那个他推荐的同学家里有个亲戚在市委工作。颖这才反应过来,班主任送她去学生会的目的。当时,班主任跟隔壁班的班主任竞争非常激烈,所有学生都知道,班主任送颖去学生会,是希望颖能在学校的各项评比中对自己的班级“手下留情”,谁知道颖并没有理解这其中的含义,所以“没有为班级做什么贡献”,班主任才不同意推荐颖,当然那位同学的亲戚在市委工作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但是颖却无论如何无法对班主任的做法释怀。当时的颖只是一个不到18岁的孩子,哪里能够想到这种人性的丑陋!她不会知道班主任送她去学生会的目的,只以为是因为自己有能力被学校“慧眼识珠”;她不会知道自己刚正不阿的个性会影响自己的前途;她也不会知道有权力的人可以利用权力为自己的亲戚谋个好前程,否则她也可以找找在市检察院工作的伯父;她也不会知道保送这种事情是可以拿来做交易的;她还不会知道保送的并不完全是最优秀的学生……总之那时候的颖完全不知道这些。
可是,作为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班主任,应该知道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是不懂得所谓的人情世故的,既然自己未曾言明的目的就不能责怪学生不懂,更不能因此对学生有看法;他也应该知道,保送到高一级学校对一个学生来说,可能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他的自私决定一定会改写颖的人生;他还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是违背良知与道德的,为了自己的私利做这样的决定,是会受到良心的谴责的,当然也许他常做这样的事情,内心里早已将道德抛至一旁了……作为一个年逾不惑的成年人,他应该非常清楚他的这个决定对一个学生的影响将是终生的,可他还是做了。
所以,颖曾经非常鄙视他,甚至恨他,当时就曾经发誓此生再也不要见他,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颖已经不再恨他,虽然现在的颖工作体面,生活也很幸福,但是从内心里,她是无法原谅他的,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自私,今天颖的人生可能会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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