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无望是已失去，更无望是知道那个人永远不会回来了（上）

最无望是已失去，更无望是知道那个人永远不会回来了（上）

1

关中大雨连绵。

我是一个盗贼，长安城里我的名字无人不晓。

昨天我偷来了当今天下最大的夜明珠。

早上在藏身的破庙里睁眼，发觉门外似有异动。我用灰摸了把脸，跟在几个乞丐身后从围墙缝隙里出去，低着头在街边顺着墙走，不时向周围的路人伸伸手掌。身边的官兵三五成群地过，我侧耳听着。

“三街五口都有人把守了？”

“是，头儿，各设了三道路障。”

“上头可说了，人就在这一片儿，这次务必抓到，谁放水一律发配。”

“遵命！”

最后那一声羽林军唱诺，有人说过它最好听。

我恍神只一瞬间，并没有减慢低头前进的脚步。眼看我的马就在前面。

这时一只刀影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搜身！干什么的？”我兀自心惊，偷眼发现这人是个眼生的新兵，立刻作无赖状蹭上前去：“官爷仪表堂堂，正走红运，给两个钱吧。”他皱着眉，呸一声走了。

我环视四周，翻身上马。奔准最薄弱的关口而去。

这关恐怕不好过了，你这时会在担心我吗？

第一道关，那几个兄弟在凉棚里喝酒划拳。我默念了一声兄弟们好。

第二道关，空无一人。我长驱直入，这时身后一声呼哨，我立刻弯腰弓在马侧，右手吊稳，左手扬鞭，生生把马转了一个方向。马下的水红色花真好看，拿来送人再合适不过。忽然右肩一阵锐痛伴着衣服皮肉撕裂的声音传来，血很快湿透身侧。其余几只箭嗖嗖嗖地划过落下。好险。我大力打马直冲第三道。

一场酣战过后，只余我和他们的头儿对峙。世间事总巧得可笑，面前的人竟然是老相识。

这时，追兵马蹄声也从我身后隐隐传来。

我轻轻挽个剑花，寒光凛冽。

2

今日春日艳阳天。

我是一个女盗贼，这长安城里无数籍籍无名之辈之一，无门无派，只求混口饭。

此时我就正在混饭的路上，准确地说是一架喜轿里。说来是一段奇遇，一炷香之前我跟上这支送亲的队伍，打算去嫁妆箱里摸一把，倒霉被捉了。小姐却让下人把我送进她轿子里，对我说她不想嫁，要私奔，只要我替她坐上轿子拖延一段时间，就不会把我送官，还给我谢礼。

我当即义薄云天拍着胸脯说我愿意。顺便把一只雪花纹银揣进怀里，掩护小姐溜了。

转眼，吹吹打打之间轿子进了城，我盖着盖头也分不清哪儿是哪儿，被人一路牵着坐到屋里，然后对我说新郎他在回程路上耽搁了，要我少安毋躁。

怪道他娶不到人家姑娘，拜堂都不应时。我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相中一只摆在两只红烛之间的珠子，塞进袖子里就跑。

这时窗外院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家丁仆从们都在前院忙得不可开交。只我房门口有几个丫头。我当机立断，从后窗户翻出去，再顺着院墙摸到角门，顺利溜出。

我边跑边想，得出城，我这一身大红大绿，过不了一会儿就得被发现丢了新娘子的这家人抓住。我得先出去躲起来。

一路跑到城门口，只见聚了乌泱泱一群人，我一心逃跑，却混进其中被推来搡去地出不来。我低着头扯着一身喜裙，顾前不顾后，走的磕磕绊绊，衣服被踩得脏兮兮，出了一身大汗，还要被旁人的奇怪眼光注视，纵然厚脸皮如我，也着实狼狈得紧。我正专心左冲右突，没有理会自远至近传来的喧闹，突然背后被冷不防大力撞了一下，一下子从人群中冲了出去。我高兴得不得了，几乎手舞足蹈起来，却突然觉得周遭不对。未及抬头，只听一声长长的嘶鸣，一匹壮马斜刺里从我身边掠过，高高抬起前蹄冲着我眼看要踢下来。我赶紧就地一滚躲开去，躺尸在地上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马上的人下来了，逆着光站在我头顶。我第一个反应是赶紧挡脸——不论这是谁，我这烂泥里滚过一圈，一头一脸一身的黑水，还要被围观，着实是我此生最浓墨重彩一笔。

这时，我身边突然一片沸腾：“将军！”“是啊！大将军！”“芝兰玉树！”“妙不可言！”这些形容词怎么就这么别扭得紧。不对，什么？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