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八月份,偶尔会来一场暴雨。不是淅淅沥沥的来,是突然掉落的那种,总让人手足无措。
我在开满凤凰花的墙檐下躲雨,帆布鞋湿了大半,额头的碎发滴着水,一边抱怨这样的鬼天气,一边用纸巾擦蹭在裙角的铜锈。你抱着一堆东西从大雨里冲进我的旁边,系着画画用的围裙,上面五颜六色,你的脸也五颜六色,真是好笑又狼狈的样子。
你用手背胡乱蹭着脸上的雨水,眼睛望向大雨中,悠悠的开口对我说,可以给我张纸巾吗?我顿了一下,抽出一张递给你,你又胡乱的擦起脸来。看着你调色盘一般的脸,我有点想笑,真的。
“你是在博物馆工作吧。”你突然说。
我点头“对呀,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因为你裙子上的铜锈只有博物馆才有。”
后来我们上了同一辆公交车,下同一个站,才知道是同一所学校。只是那时候我们还没有任何交集,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虽然你好笑又狼狈,我也觉得你是个好酷的女孩,是个好喜欢画画的女孩。因为尽管你满身湿透,也要把画包紧紧抱在怀里。
十月份,国庆节放假,学校的气氛瞬间败落下来。我穿了人字拖下楼,去学校门口的螺蛳粉店。你也在,一个人坐在桌前打哈欠,睡眼惺忪的样子。
你说,都遇到两次了,且行且珍惜,不如交换一下名字吧,我叫王薇,叫我微微就好,艺术学院的学生。
我还记得那天你穿了白色,扎了马尾,也踩了人字拖。可能因为没睡醒,所以总是不断揉眼睛。我们说起下雨那天,才知道你是去画博物馆围墙上的凤凰花。
我们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偶尔联系对方。聊天内容都是些好玩儿的事,你也会很得意的说,羊,我的画被教授拿去院里展出了。然后让我夸你厉害之类的话,每次听你在电话那头的笑声,我都觉得你是一朵红彤彤的凤凰花。
2016年春天,学校仅剩的几颗樱花树开得繁复,簇簇相拥,像大团大团的白云。你在电话那头急切的说,羊,你快来樱花苑呀,我想拍我画画的样子给他看。
六月份,你还没来得及表白,就住进了医院。我去看你,你笑着对我说,还好没表白。我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去了洗手间,‘还好没表白’代表你也知道,自己好不了了。而那句“我喜欢你”,始终是一个人花开,一个人花落。
我在回学校的出租车上大哭,我知道你也好难的,你也不想的,你也舍不得,你也好遗憾。
八月份,我去了博物馆,拍了好多凤凰花传给你。你说,羊,我会多撑一些时间的。
十一月份,我在电话中告诉你我准备下个月回家,你说,真想去你的家乡看看呀。
2017年一月份,你还是走了。离开前为每个朋友准备了想说的话,让你妈妈代发。你说,羊,别为我掉眼泪,我们总会再见的。
微微呀,其实我悄悄哭过了,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想找个人说一说你,总是找不到。还好我永远记住了那个最后一次见你的日子,记住了那些分别的场景和言语,和你脸上笑着的表情。在以后每年的这个日子里我都会想起你的,只是我已经找不到你了,但也没关系,你画画的样子我都记得,抬头看或晴或雨的天空时,我都会远远在心里问候你。
我们,天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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