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中第一天的晚自习,座位是随机的,她就坐在我前面。不记得具体是因为什么,总而言之,我知道了她和我一样是通过入学考进的这个班,也许是基于相同的经历,于是我们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成为班上公认的好朋友。
她身材高挑,长得也很漂亮,据后来室友们的说法,第一次看见她进教室时就惊艳到了。和她相比,我只是一个很平凡,各个方面都很普通的人,站在她的身边,这种差异就不只是一点点,而是在无限的放大,然而就当时的我而言,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影响,而事实是,我们之间存在着不合,无论是外貌上,或是性格上,关于这一点,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真正地明白。
我不是一个善于和人打交道的人,因此,对于我而言,能在刚入学的时候找到一个同伴是一件很幸运的事。高中生活慢慢开始步入正轨,而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一起去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回寝室,一起洗衣服……而我也慢慢发现我们的共同点并不只是来到这个班的途径而已,包括兴趣、爱好等都是如出一辙,说实在的,那个时候的我挺高兴的,大概在我看来,没有比这更好的朋友吧!
大概是高二的某天晚上吧,记得那天我回去得很晚,好像情绪很低落,具体原因已经不是很清楚。睡梦中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我睁开眼睛,她在叫我,然后把我叫到洗漱间,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摇摇头,说着没什么事就要往回走,她拉住我说:“没什么事你会在这种天气里直接用冷水洗漱?”我有点生气,但是对于突如其来的关心,毫无预兆地,眼泪就自己出来了。自己难过的时候从来就只有一个人,一个人哭,哭完了一个人笑,没有人会注意到那么微小的细节变化。然而,她却一直在看着我。就在她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虽然原本心情很差,但是却觉得满满的幸福像要溢出来。我蹲在地上哭着,她就在一旁守着,一边轻轻拍着我颤抖的背,一边清楚地说着:
“你要记得,在这里,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那个遥远过去的冬日夜晚,风很冷。但是,心是暖的。自那之后,即使是很多年以后的今天,每每想起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想起她讲过的话,都会忍不住鼻子一酸,好像眼泪随时都会溢出。然而,只有深有体会的我才最明白,那叫温暖。
正如之前所说,我不是一个善于交流的人,更准确地说,在某些方面,可以说是一个悲观的人,大概在别人的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吧。直到高中前,我身边都没有过可以称得上是“知己”的人,所以对于眼前这个同伴,我非常珍惜,同时也非常依赖。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可以确认的一点是,当时的我把她当作我唯一的、也将是永远的挚友。然而这种想法在不久以后证实了它的不可能,而我却无能为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地,她的身边围着越来越多的人,和我一起并排走在路上时话越来越少、表现出来的不耐烦越来越明显……直到一天早上,她什么都不说一个人早早地起了床去教室。那个时候,我慌了。我很怕,怕自己又变成一个人,怕自己被丢下。第二天,我也一起起了早,然而,生活就像一场即兴剧,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故事要怎么发展,像是故意要避开我似的,她的动作很快,匆匆间只留下“我先走了。”和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我。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我就这么追赶她,慢慢地,我竟忘了自己为什么起这么早。
直到现在,还会有室友笑我那个时候那么努力勤奋,起早学习,然而真正明白的,恐怕只有现在的我。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持续着,而原本无忧无虑的我们,此刻也面临着高考这一人生重要转折点,所有人都铆足了劲,一鼓作气地往前冲。而我和她,却已然陌路人一般,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我们每天会跟很多人聊天,却不会说给对方听;我们每天都会跟很多人打招呼,却都会在对方迎面走来时,把目光移向别处;甚至在与他人聊天时,都会避免谈到关于彼此的话题……我不太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感觉,或许是很气愤、或许是冷漠,但是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剩下的只有悲凉。
高考前的某天,因为某种原因,我们有了单独聊天的机会,先开口的是我:
“还记得吗?毕业后我们一起去后山看日出?”
“嗯!还要吃冰激凌。”
“好!”
离毕业还很远时,我还幻想过、期待过这个约定实现的那天;再次提及时,我也曾想能不能就此修复友情的缺口;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这个约定,虽然它只是一个约定。
毕业后,寝室偶尔会有聚会,但每次我都尽量推脱有事不去,其实我是怕,怕见到她。虽然我很想问她,很想弄清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我们和解吧”什么的,这种话绝对说不出口,毕竟,即使是很多年后的今天,我也始终认为,被丢下的那个,是我。故事发展到了这一步,当年的同学也只是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大不如以前,却没有谁真正了解其中发生了怎样的事,不曾为我们惋惜一次。
大学里,同学间难免会提及高中的生活,轮到我时,我总说很普通、没有什么深刻的事情;实际上,一个人的时候,偶尔回想起来,却觉得高中生活并非自己想的那样普通平凡,那段关于友情的记忆实在太深刻:既便各自去往了不同的城市,日子还是一天天过着;即使当年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很多年以后,我仍然记得那个晚上,记得当时她说过的话,记得那个未能实现的约定,即使我们不再是朋友,或许再不会见面。可我还是祝福她,也谢谢她。
如今,每每忆及与她的故事,我都会想,大概我们对彼此太过了解,才会没有办法一直一起走下去,或许有的时候,太了解对方,反而成了彼此的一种包袱,成为友情发展的一种障碍。之后的几年里,我的身边也慢慢聚集了很多人,其中,有的人是朋友,更像家人;也有人就那么走了,不带来什么,也没带走什么。却没有一个人能有她这么大的影响、如她这般深刻。或许正是因为没有一个如她这般彼此知根知底的朋友吧。
理性地想想,从认识到熟知彼此,我们之间存在的不合与差异从未停止扩张,而我却没能发现,这是我的第一个错;直到事实越来越清晰地浮现于眼前时,除却自顾自地失落,只剩不知所措的我,是第二个错;遗憾的是,在这件事上,我并非一个理性之人,这是我的第三个错:事以至此,我并没有后悔什么,也没有要怪罪谁,之所以把这些已经过去的事写下来,是因为不想忘记。无论她以前怎么想,现在又怎么想,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绝对无法视而不见的这段过去,而我,只是想记住:
那从此被封印在高中时代却不愿遗忘的
——是友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