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全家福】第七章 青老师

【一张全家福】第七章 青老师

              第七章 青老师

我开学的时候，大姐去了离家十公里左右，一个较好的中学寄宿了。

母亲在供销社，给我买了一个绿色的小书包。书包里层可以放书，书包盖里有一颗摁纽，可以摁住里层。奶奶还帮我缝制了一件碎花小衬衣，荷叶边的。

我和二姐一样，去了几天便不要上学了。父亲问我为啥不要去，我说我害怕青老师。

青老师。三十多岁的一名女性老师，是我一二年级的班主任，留着齐耳的短发。眼神锐利，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一身的确良的衬衣，干净而整洁。她经过身旁的时候，便有一股好闻的香皂气味绕鼻。

“小颜，青老师是小学里最好的老师，你能进她的班，很幸运，”父亲对我谆谆而言。

“爸爸，青老师今天打了钰娟，我害怕。”我想起早晨钰娟因为数数总数不出来，青老师拧钰娟脸的时候，便在心里打退堂鼓。

“听话，老师凶一点更好。你认真听课，老师不会打你。”父亲安慰着我。

我在父亲的鼓励中，硬着头皮只能每天按时上学。只是在每一个早晨去学校的那条路上，恐惧不时地涌上来。如果远远看到青老师走来，便不敢抬头。生怕她注意到我。

真的是怕什么，便来什么。半个月后，青老师让我们重新由她指定的方式换了一次位置。我从最后面，被调到最前面的位置，并且正对着青老师的讲台桌。

青老师那时任教我们的语文和数学，我在她的眼皮底下，战战兢兢地认真听着她的课，作业不敢有一丝马虎。

班里总有不少同学会被她拧脸，用笔尖戳前额。而这些被打的同学，作业基本都是错的。

“许小颜，中午你来我办公室一趟。”上午第三节课下课时，青老师看着我说。

“哦。”我很快应了一声。便开始忐忑不安了。

那天回家中饭也没怎么吃，便马上去了青老师办公室。心里七上八下地想着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许小颜，下个礼拜开始你做班长。教室的钥匙也是你拿着。你每天必须要比其他同学早到校。”青老师用清晰的语句交待着。

“哦。”我低着头小声应着，仍然没有勇气直视她。

“生字卡片，以后由你保管，让同学们来认。”

“你能不能做到？”青老师声音高了许多。

“能。”对语文有超常喜欢的我，声音里有了底气。

那天下午，青老师向班级里宣布了我做班长之事。男同学华林栋做副班长。

我们的班级是全校最死气沉沉的一班，有些班级在下课铃一响后，便都在教室外或操场上玩，我们都低着头依然做作业。青老师时常坐在讲台边，批改作业，不愿去办公室。

有些坐不住的男同学便假装去厕所，向她汇报一下后，青老师眼皮也不抬应一下。

“陈钰娟，你上来。”青老师向坐在最后一排的女同学盯了几秒钟后说。

陈钰娟战战兢兢地走到青老师身边，青老师便一下子拧住她的耳朵。

“你仔细看看，这些加减没有一题做对。你上学是来干吗？你是来做菩萨的吗？”最后一句是青老师的口头语，青老师对着陈钰娟忍不住吼出来。

我看到钰娟的耳朵发红了，接着又看到了她压抑的抽噎声，和大滴的眼泪。

钰娟在一二年级的时候，是被青老师打的最多的人。她的数学始终是全班最差的，有时甚至考零分。

我在有一天早晨，也出事了。那一天，我不知怎么把教室的钥匙弄丢了。

我记得明明放在书包里的，可是，到了教室门口，怎么也找不到那把钥匙。

我只好来回地在家与学校的路上找，始终没有找到。教室的门口已经站了不少的同学。

同学们有些幸灾乐祸，有些说着我一定要被青老师打了。我急得哭了。

青老师来的时候，教室门口已经站了大半的同学。她问明原因之后，便狠狠白了我一眼。从办公室拿来一把备用钥匙。并让我站在教室外面。

那一节早自修课我没上，青老师让我去垃圾推里，继续找钥匙，直到找到为止。

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我在操场角落的垃圾堆里，一边找一边哭着。细雨渐渐淋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我的双腿蹲酸了。不敢哭出声，也不敢站起来。

“许小颜，青老师让你回教室。”不知过了多久，同学李小峰过来叫我。

我不停地擦着眼泪，心底的恐惧又增加了一层。我不知接下来青老师会怎样对我，只能拖着酸痛的双腿听天由命。

后来青老师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只是把教室钥匙交给另一个同学保管。

二年级的时候，她依然是我们的班主任，连带着任教音乐。

我喜欢青老师的音乐课。仿佛只有在唱歌的时候，她的脸上才能出现柔和，放松的一面。那时她说话的语速也是温柔的，哪怕你唱错一句，也不会被她责备。

青老师其实很漂亮，白皙的脸，乌黑的大眼睛。薄薄的嘴唇，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在她安静地坐在，或微笑的时候，她是最美丽的。

而在语数课时。她严厉而无情。同学们稍微有点差错，便马上会凶神恶煞。

青老师教我们的两年，养成了我们全班良好的学习氛围。我从开始的排斥到接受，到二年级结束时，对她的不舍。在小学时曾经深深地影响着我。

“爸爸，三年级青老师不教我们了。”一天晚上，我托着腮，和父亲说。声音里有许多失落。

“小颜，三年级的陆老师很放松。你自己要抓紧，像青老师这样的人很少。”父亲对我语重心长。

“嗯。爸爸，我喜欢青老师。”

三年级后，我的班主任换了另一名老师。是全校最好说话，最放松的一位老师。

我十分想念青老师。每次看到她远远走来，我便大声地便喊她了。她在应你的时候，脸上依然没有笑容。

在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曾经的阴影依然会涌上来。但我总是想她，喜欢她给我们上课。更喜欢她的音乐课。

她的声音清澈而响亮。她教的《小螺号》，《春天在哪里》等一些儿歌。我至今似乎依然能想起来。她教我们唱歌时的样子，美丽的身影和悦耳的歌声，总是让我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