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叹息

第一次叹息

我从小好像就被冠名了不爱说话的帽子。其实开始的时候我并没发现还有些抗拒。渐渐的有人嘈杂的地方我不知道怎么跟陌生的人怎样开口第一句我都是笑笑或者直接不敢看对方，生怕跟我说一句我就暴露我是个社交残疾人的慌张。再后来身旁有人说唉，她好像不爱说话。无论父母，朋友或谁旁的谁都会给对方一句她从小就这样，不用管。像是我最好的推脱。开始的时候想要辩解，后来想想这样遮掩住也不错就一直了下来。一般嘴拙的人都爱写很多文字，我发现的有不少。你当面问他什么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一脸委屈紧张看着像是快要哭出来。回头你跟他发个信息试试，他能给你回复好多篇小作文，因此让对方留下看得见的把柄，日后散场总是拿出来说笑。之前我总是肆无忌惮的写一些小作文，发给争吵的朋友，发给生气的母亲，发给青涩的恋人。后来小作文暴毙在赤裸热辣的烈日下被嘲笑被讥讽我便不再那样做，我爱发给我自己，无论是留言板上还是备忘录里或者新建的小号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方我觉得很安全。就算觉得矫情觉得难为情也不怕，它总会被新的矫情淹没，直到有一天我不去翻都想不起。

希望生活走走停停，希望人群停停别走。每一次坦诚相待赋予真情我多希望这个人就一辈子出现在我的人生里无论任何关系。也是我害怕社交的原因，没有谁是不走的，大家都明白。

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不爱说话，有你在我就会是你优柔软懦的复制品。大概也只有你能喝制住我桀骜不驯的叛逆期。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想起来去年你去通宵打麻将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缩在沙发脚裹着被单直哆嗦，边哭边睡着又边醒你都一夜没有回来。今年就一直赖着你。你看出来了也不理我也不赶我回去睡觉。大屁股彩电里放了一夜伍佰的歌“不愿再承受，要把你忘记。”“让我把你心儿摘下试着将它慢慢融化。”直到在麻将馆睡着又醒来你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再直到快到饭点了一哄而散的牌友你才意识到今天是过年啊。你起身时候有些站不稳，两腿发麻眼里全是星星，充血的眼白隆肿的眼袋和沁进骨头里一样的黑眼圈。我急忙抓住你的胳膊。你闭上眼掐了掐鼻梁低头看着和你差不多的我，抱歉的笑着揉揉我的头说带我去吃好吃的，赢钱了。也许我爷俩的生活费你是这样挣来的。

我一路上挽着你的手腕，只是这次我是向上举的比较多，我生怕你一下就倒在地上，就像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除了和煦的阳光经不起一丁点风雨。不然就坠亡。

大年三十饭点的街道就像是《寂静岭》里一样死寂，灯火通明，没有人，没有车。我们就相依着一直走一直走听见满堂其乐融融或是沉默播春节联欢晚会。瞬间有种错觉，这世界并不是闭目无光，是我们的，是两个游走在世界末的流浪汉的。又或者今天不是过年，或者跟你在一起过不过年有又什么所谓。寂静的街道我更喜欢，就像一个人在家里那样自由，我突然松开他欢快地奔跑起来，你看着我的样子也笑着追逐起来。我们突然就不谋而合的进入了游戏。在跑到两眼发黑一阵眩晕，感觉闭着眼睛就要倒下去。嗓子干哑到连喘粗气都伴着痛，心已经跳到我都快被它拉扯着抖动我们终于停了下来。你更是一脸扭曲，弯着腰大口大口哈着气一个字都说不完整。过了好一会才说得出话来。

找到了一家街角的小面馆我嚷嚷着肚子饿了，你拉着我进去，找最近的位置坐下叫了一碗面，我诧异的问你为什么不吃，你说你不饿你吃过了。我很乖巧的没有说话默默坐下挑起面条， 都不敢有任何声音，大段大段的咬断面条潦草咀嚼便吞下。你背对着我蹲在街角的石坎上静默地抽着烟，费劲的昂着头眺望。眼神一片落寞。我知道的，我一整天跟你在一起，你怎么可能吃过了呢。当你肩膀上背负的不是一个人的时候责任大过天。当你囊中羞涩只够一个人饱足的时候你宁愿不与我分享也要我得到满足。你彻夜打麻将我也许猜到你想赢一些带我过一个好年。所以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背对着你仿佛被面条的香气诱绕，可是面条和半碗眼泪并下是尝不出味道来的。

我假装去了一下卫生间。你已经背对着我蹲在石坎上。我调整好呼吸抹干净脸深吸一口气微笑起来走出来开心的挽着你的手欢快的说“好饱啊~”你也笑，刮我的鼻尖，我们继续消失在渐渐被沁黑的寂静里。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有成群结队领了压岁钱就开始买炮仗誓让路人尝尝滋味的顽皮小魔头。有拿着烟花棒骑在爸爸肩头开心尖叫的小淑女。有卖炮仗的小贩两眼冒星合不拢嘴的言笑晏晏。有男人女人相互依偎并肩甜腻的搓手取暖。我就挽着他的臂弯抬头看着他，人群里的来来往往仿佛没有人发现我们。我们没有鲜艳的新衣也没有好似开天辟地的欣喜若狂。天就突然绽开了绚丽。接着就是震耳的轰隆声。开始连绵不绝。是烟花开始了。我们就朝着烟花的方向继续走，来到了体育馆，这时候体育馆的小广场上已经集聚了很多人，我们找了边上一些的位置就这样直直的站着抬着头盯着烟花。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温暖惬意的感受，就像在画里在电视里，深深呼吸了一口带着呛口火药味的空气觉得都是香的、幸福的。我们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直到烟花结束，脖颈都有些僵直满头满身都是烟花炸落后的纸屑残渣，你轻拍着我的头肩，我们相视一笑，好像看到了在这寒冷冬夜内心的小满足小温暖。

  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