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创造了这个世界,但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有什么能轻薄得,就像回头一看。”守护者蜷缩在被岩浆包裹的泉之湖里,她就是泉水本身,她已经从丰盈的母亲,变回了忧愁的孩子。
她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大,因为她的溪流汇集成海洋,海洋覆盖了所有低洼的大地时,她觉得自己只是眨了眨眼睛。
她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大,因为她看到海洋里走出的生命,在绝望的漂泊后来到自己脚下时,她觉得自己只是刚刚瞌睡中醒来。
她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大,因为她稍微一伤心,海水就干涸了。
她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大,因为她可以轻易的抛弃自己支撑的一切。
一切开始的太偶然,她还不知道原因,就有了孕育和毁灭的力量。
她原本以为很快就能结束一切,可是她错了。
在她的计划里,名字很快就会消失,不久后她也会干涸在熔岩里,最后,失去活力的岩浆无法再隔绝黑暗,最后,一切都会结束在黑暗里。
她以为,当她开始蜷缩自己,并不再阻挡身下的火焰,她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可是这比她想象的要慢,慢到好像一切都停在了这里,不再有新的变化。
希弗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我可以和你说话了么?”
这一次希弗想和那个声音聊一聊,“你问吧,只要我还记得......”
“水星星!你可以穿过它么?”娜塔觉得水星星可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我可以试试,可以我走了你怎么办......”
“没关系,我觉得你一会儿就能回来!”娜塔非常有信心。
“好吧!我去试试,你们在这里等我。”
飞入岩浆里的水星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她感觉不到炙热,也感觉不到被隔绝的窒息,她甚至还可以看到娜塔正在抬着头看自己。
水星星觉得进入岩浆后也没有一点阻力,唯一的不同就是身边多了一些红红的雾气。
水星星发现在更高的地方,悬浮着一个发出清光的水球。这个水球不仅与时光之泉里的气泡很像,也很像她在丽丝宫殿上方看到的光之钻石。
水星星觉得它可能就是这里的守护者了,就像守护草原的钻石。
水星星很容易的进入了这个守护者的身体。
当水星星被这个泉水一样的守护者融化时,娜塔也感觉到了——水星星正在消失。
水星星知道太晚了,她不可能再从这里出去了。
她只是一滴装载着美好的眼泪,守护者的身体正在冲淡她,或者是水星星正在把自己融化在守护者的忧愁里。
如果那个在梦里留下眼泪的女孩睡在海边,如果她的眼泪是甜的,如果她的泪水滴落在大海里,如果她在这时醒了过来,如果她还记得自己的梦,如果她用食指蘸一下海水,她会尝出一点不同么?
海水会用自己的全部记住那一点甘甜么?
在海水变成苦涩的盐粒后,每粒晶亮的咸里面会有尝不出的甜么?
水星星知道太晚了,自己马上就融化没了。
这里不是海水,这里干涸了也不会留下盐粒,不会留下她与她的故事。
“翟墨!水星星快消失了!快想想办法!”娜塔已经哭了出来。
希弗向那个声音讲述了他还记得的故事。那个声音一直没有打断他,快讲完时希弗已经觉得,又是在自言自语了,当希弗坚持在没有一点回应的安静中停止发声时,那个声音又问了他:
“后来呢?你还想见普斯么?”
黑色的鸽子还能见到白色的朋友么。
希弗还想见到普斯么?他还能见到他么?
曾经的天泉山,现在被黑云笼罩的,还在喷发着火焰的山口里还能有什么。
希弗知道不管有什么,也不会有普斯了。即使很久以前他没被推挡出来,即使他紧跟着普斯冲入火焰,他也知道他不会见到普斯了。
“我们去看看吧!”
希弗在那个声音之后看到,一束光平平的从包裹火山的黑云中射了出来,或者是那个声音在黑云上转开了一个洞。
射出的光还是红色的,但那是不同于奋力穿透黑云映红这里的乌红。
希弗现在看到的红光,虽然也是火焰炙热的释放,但是它更纯粹、更明亮。
“这是你么?”希弗并不知道自己在问谁。
是那个声音背后的主人么?是很久没见的普斯么?是当初恬静的守护者么?是叶儿么?
“跟着我去看看吧!不管那里还有什么。”
希弗相信是那个声音,相信她给了他一条,可以找回过去的路。
翟墨看到了娜塔的眼泪,可是他没有办法。翟墨花了很长的时间看头顶的岩浆,他还是没有想到任何的办法。
娜塔觉得水星星已经不在了。
刚刚的自信随着水星星的消失,也离开了娜塔的身体,她怨恨自己,是自己让水星星去了那里。
普斯不知道在娜塔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看到那只黄色的小鸡瘫软的坐在了地上。她的头沉沉地把她的两只圆圆的眼睛拉向地面,悬在眼睛上的,还没滴落的眼泪,把娜塔的目光钉死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普斯被这两双往向上与下的眼睛打动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我应该可以带你们上去看看。”
娜塔没有抬头,可能她没有听见。
翟墨没有低头,可能他没有想到。
“你们都不是很大,我有可能把你们拖上去。”
普斯第二次的声音,才把两双眼睛拉回到自己身上。
虽然一个带着绝望,一个带着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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