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在江水上

我们走在江水上

我们赤脚走在江面上，江水在脚底下滑动，犹如丝绸般弄得我们痒痒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也看着我。微风掀起她的发丝，犹如脚下的江水般荡动。

她微闭的眼神，润泽的眼珠就像水中的玻璃球。

我就这样看着她，仿佛世间一切都已静止消失，全世界只有我和她。

我们牵着手，朝江水中心走去，那里有只巨大的乌龟。

我们攀上龟壳，乌龟把头从水里伸出来，说了声你们来啦，我和她笑笑，问是不是打扰他休息了，他说没有，他正在感受江水的流动，我问他感受到了什么，他说就像悬浮在空中，在虚空之中。

我问虚空是什么感觉，他说虚空是宁静，是一无所有也无所不有。

我和她闭上眼感受这虚空。

风更大了，我们处于空气的流动中，也许这和水下的感觉是一样的吧。

乌龟问我们要去那里。

我说想去这条江的源头，带她去喝最纯净的水。

乌龟皱了下眉头，笑着说，我怕你们会失望吧，源头早已枯竭。

我说不可能，你看着涛涛江水从哪里来？

他说这水不是来自源头，而是来自大海。

那我们就去大海，她高兴地说道。

好啊，就去大海，我说。

乌龟也来了兴致，然后他带着我们沉入江底，水并不清澈，但还能见到鱼群在游泳，还有海豚在身边作伴。

我问海豚他们要去哪里，他们说不去哪里就在这里。

我说那不会很无聊吗？

他说江水一直在流动，这里时刻风景都不同。

我问他去过大海吗？

他说他们就是从大海来的，大海更深邃。

我问怎么深邃，他说永远可以更深的深邃。

乌龟带我们继续走，遇见一只长相凶恶的鲨鱼，她害怕抱紧了我，我说不怕，我能感受到他的善良。

我问鲨鱼要去哪里，鲨鱼说找他的妻子。

我问他妻子去了哪里，他说不知道。

我说不知道怎么找。

他说不知道才要找。

我看到他的眼神一片茫然，也一片坚定。

水的味道越来越咸，我知道大海马上要到了。

我们上水面看看吧，这个时候应该能见到落日的夕阳，我对乌龟说。

她说太好了，她最喜欢夕阳。

我问那朝阳呢？

她说不喜欢朝阳，朝阳一起来就是天亮了，天亮了人们的头脑又清醒了，清醒了又开始各种算计了，我讨厌和算计的人一起，看不到他们的心。

我摸了下她的头发，吻了下她的额头。

刚出水面，我们全身就被一片金光浸润。

太美了，她惊叹道。

广阔的大海上犹如贴了一层金箔，波光闪亮，太阳躲在薄薄的云层后面，一闪一闪地发放着金光，远离太阳的天空是深蓝色的，正在为黑夜做准备，在深蓝和金光之间是一片紫红。

乌龟也看陶醉了。

我觉得下体一硬，裤子就撑起了一个小帐篷。

她见了笑道，你想吗？

我说在这美景下做爱是不是更令人陶醉？

她脸颊泛红，低头浅笑道应该是吧。

我把嘴唇贴上她的嘴唇，犹如贴在一块温热柔软的豆腐上，我们躺倒在龟壳上，拥抱着抚摸着激动着纠缠着，阳光的温热退去，身体的温暖升起，我缓缓进入她的身体，犹如进入无限。

她浅声低吟，微闭双眼，我见到她眼睛的缝隙中透出晶莹的光，那光仿佛包含了整个宇宙。

太阳落下了，天空漫天星辰。

耳边是海水泛动的波浪声。

我们躺在龟壳上，牵着手，看着天，一股暖流在我们之间流动。

你冷吗，我问。

不冷，这海风非常舒服，她说。

我转过头来看着她的侧脸，月光清晰映出她脸上的轮廓，犹如一件完美的雕塑。

我用手指在她脸上轻轻一划，说，你真美。

她大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她也翻转身，用那双晶莹的大眼睛看着我，微微一笑，不说话，就这样看着，笑着。

你怕失去我吗，她问。

我说我从来不曾拥有你，又谈何失去。

她说你会这样一直爱我吗？

我说只要你相信我我就相信你。

她说懂了。

我们都知道没有永远，这一刻就是永远。

我们起身跳下海中，互相泼水嬉戏，给乌龟搓背洗澡，帮他清理皮肤上的小虫。

你多久没洗澡了啊，她问乌龟。

乌龟说，我每天都在水里泡澡啊。

我们仨一起哈哈大笑。

我牵着她的手游向大海的深处，那里就像宇宙一样，到处都有发光的小鱼，犹如天上的星星。

我们进入一个巨大的海底洞穴，洞穴的顶端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就像安装了无数灯泡一样。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

我走前去看那光，发现都是发光的珊瑚。

我说这应该是海底的宫殿吧。

她说感觉不太舒服要上去了。

我连忙带她原路返回，却发现原来的路已经不见，没有上下的感觉，不知道哪边是水面哪边是海底。

她越来越虚弱，有点游不动了。

我心急如焚，不知往那头去游。

我大喊乌龟，却发现声音根本无法扩散开去。

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吗，她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我用手托着她的脸，眼泪和海水混在了一起。

不如就放下吧，她说，不游了，就这样放下，就这样安静着，就这样随波逐流吧。

我着急，我不想看着她死去，我要想办法救她。

你看你，现在就变成了我不喜欢的那种算计的人了，她用手指抚摸我皱着的眉头。

我豁然开朗，安静下来。

你感受到这水的流动吗，她问。

我闭着眼，一动不动。

嗯，感觉到了，好像一直柔软的手臂在托着我，我说。

是啊，好柔软，还有那些发光的小鱼，他们在说话你听到吗，她说。

听到了，他们好像很开心，很欢迎我们，我说。

我也感觉到自己，我的生命力在减弱，我知道我要去了，她说。

我眼泪再次出来，我知道，我接受。

我说，我感觉到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她说我也感觉到了，那个地方很暖很舒服。

我拉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手指的肌肤，她血脉的跳动，她身体的温热，她寂静的灵魂。

黑夜就快退去了吧，天亮了。

我们睁开眼，发现自己飘在海面上，乌龟在旁边正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朝阳。

我和她相互对视，我们心里都知道，那是宇宙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