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
祝好!许久没有写信,不知你过得如何?而我似乎也再次陷入了思想的匮乏,时常想给你写信,却因不知说什么好,提笔又放下,因此搁置今日。
刚刚站在七楼的阳台上,只见眼前的住宅楼近乎每一间屋子,都亮起了灯。夜色中,我看见植物的影子婆娑,挂在晾衣架上的衣服徘徊,而一只白狗雀跃。上午上完日语网课,中午读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三毛和荷西终于结婚,在沙漠中一点一点建造出属于自己的家。尽管三毛用极浪漫的笔触来描写发生在撒哈拉的故事,取下玫瑰色的滤镜,满目却是生活的不得意,不尽兴,和疲倦。或许这一切,只不过是我透过三毛,看到的自我倒影。所幸,尽管生活如此乏味,如此贫瘠,三毛与荷西也能苦中作乐,这种乐观精神反而更令我敬佩,却远远谈不上打动我。相比三毛的撒哈拉,我对李娟笔下的阿勒泰抱有更大的期盼,与眷恋,尽管我从未前去,尽管我无法到达。
由于出国留学,每次回到深圳的时候,已然是五月中下旬。记得某次坐飞机前一夜,纽约还十几度,睡觉还被冻醒过,但一下飞机,就感受到热浪滚滚。我不得不错过深圳的春天,同样也错过了它的春夏之交。初识的朋友猜测我的生日,认为我不是秋冬之交就是春夏之交出生的,因为从温和天气进入极端天气时出生的人,大多温暖且细腻。
那么,今年的夏天,究竟是从哪一天,哪一刻开始的呢?
我想,一定是从那一场雨开始的。
前些日子开始读诗,读了聂鲁达,突然很想读张枣,于是在互联网上折腾半天,终于找到了电子版。翻开第一页,就是张枣最有名的《镜中》。我想,哪怕是不知道张枣,也不知道这首诗的人,或多或少,在有文字的地方,都曾读过这句话: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今日睡过午觉,听着雨声打墙,无论如何也不想起床。德永英明唱着《桜色舞うころ》,哪怕听了再多遍,我也只会跟唱前两句,桜色舞うころ,私はひとり(樱花飞舞之时,我依然一人)。不知为何,我总是会把张枣的《镜中》和这首歌联系起来,或许都是花落,或许都是孤独。
现在觉得自己越发地陌生,不论是从哪一面镜子望去,三毛,张枣,德永英明。想要写诗,因此把自我掏空,因此现在,无话可说。就像现在,为不达一千字的信而东拼西凑,却依然写不到九百字。大概只能把诗附在信中。
想你
在我想你你不想我的时候
想把我的心切片,下饭
厚度不齐,大小不一
想你多一点的地方是心房
讨厌你的时刻是血管堵塞
然后,用大火翻炒
出锅的时候
淋上黄酒
撒上芝麻
只希望尝到的酸涩
还不至于
难以下咽
祝一切都好!
五月二十五日 二零二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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