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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迎春花和一张电影票(原创微小说)
一朵迎春花和一张电影票(原创微小说)
作者:
五月花开六月雪
| 来源:发表于
2018-02-19 21:03 被阅读0次
八月的烈日依然炙烤着大地,但在这山青水秀的山城,早晚开始有点凉爽了
夕阳染红天边,湖中的小岛上,阔别了四十年的同学聚会正热闹着
翔又见到了他的梦中情人,风平浪静了四十年的心湖,居然又荡起阵阵涟漪
只见她少了少女时的青涩,多了份成熟的魅力和风韵
翔表面平静地与她寒喧别后的生活,心却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翔找个借口离开同学,独自走到山岛的高处,任山风吹拂纷乱的思绪,如果,如果……可是生活没有如果……
静静地,翔远眺山湖,只见群山连绵起伏,象一道道翠绿的屏风,把翡翠般的湖拥在怀里,湖水清澈,一阵微风拂过,波光𥻘𥻘,犹如一块绿色的宝石镶嵌其间,水的尽处的人工栈道,犹如一条流线音符环绕,别墅群静静伫立湖畔尽显高贵,再看湖边山坡上,茶树层层铺绕,桔橙刚刚泛青,好一幅原生态的青山碧水图,据说,这湖原是一座为建水库而淹没的美丽山城
再往远处看,如画的山城披着晚霞,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在叙说世事的变迁,社会的发展,林立的高楼中,有他的母校
依稀可见的母校也旧貌换新颜了,现在,颜值高着呢
湖光山色的幽静,拂平他激动的心
自以那次别后,她随落实政策的父母回到省城,不知何故,同学们再也没有她的音信,她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在同学们的视野中,而四十年后,她居然又犹韵犹存地娉婷在他面前
翔从口袋拿出两张珍藏四十年,简单又泛黄的电影票,思绪飞到四十年前的母校………
十年动乱结束,恢复高考的第一年,翔便以优异成绩如愿考入师范大学
别小瞧一个师范生,对于翔如同以前中秀才般荣耀
翔来自一个姓雷的少数民族自然村,,几十户人家住在层层梯田铺绕的山腰上,从乡镇到他的乡村,别说公路通车,弯弯曲曲直上云霄般的崎距小路,大约要走五六个小时
翔的家在村里算贫困户,因为,她的母亲一连生了九个男孩,在这山高水寒,贫脊的土地上,水稻产量极低,就连种蔬菜都有问题,可想而知,渐渐长大的男孩正处于生长发育期,吃饱饭都勉强,两间简陋的房屋便是他家遮风挡雨的窝
贫穷的土地却长出翔一颗聪颖的脑袋,他记性好,悟性高,但能考上师范大学,也与他的启蒙老师有关
翔的乡村小学只有一个老师,由于地处偏僻,很多老师都不愿来
这一年,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独自带一个孩子,据说,她原本是省外一个出生地主家庭的国民党军官的太太,可后来那军官撇下太大和孩,独自随部队到台湾后便杳无音讯
可怜这军官太太因出生不好,家庭背景复杂,回到县城娘家,因没户口等问题找不到工作,后来托人在这穷乡僻壤找了份民办老师的工作
翔不懂这些,他只觉得这老师有才,一个学校从一年级教到四年级(称为复式班),所有课程她一人全包,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语文、数学、体育,唱歌,画画,她都会,而且还写了一手好毛笔字,据说,原来在省城外国教会学校念到高中,还会英文
村里人敬重她,翔崇拜她
翔很喜欢老师的课,也很喜欢她把学校布置的整洁清楚,她还在学校种了迎春花,每到春天,开得漂亮的迎春花,使得学校更有情调
翔喜欢写诗,是直接受老师的影响,他在老师熏陶下,认识了李白的浪漫,杜甫的现实,苏轼的大气……
翔仰慕老师的才气,以当老师做为自己的理想
翔从小乡村走来,第一次到县城——这是他二十年来到过的最大最远的地方了,楼这么高,路这么宽,街上这么热闹,原来,世界这么敞亮,生活这么色彩斑斓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翔的心情美丽极了
教室前的小路两旁拥着一簇簇翔喜欢的迎春花
迎春花,让他想起乡村那个有小资情调的老师,老师在她的学校又兼宿舍小操场旁种了许多迎春花,一开春,迎春花便凌寒独放,枝藤郁郁葱葱,娇嫩的鹅黄色的小花秀丽端庄,随意散落在绿叶丛中,亲和,不娇气,翠绿的叶子把她托得如天上星星,充满阳光、浪漫、活力
老师告诉他,迎春花与红梅、水仙和茶花被誉为"雪中四友"
不畏严寒,不择风土,适应性很强的迎春花,在翔年幼的心中留下极其美好的印象,他喜欢迎春花的品格,更喜欢迎春花的阳光与灿烂
他这次到师范大学念书,很想能再遇上他的老师,但在那通讯不发达的年代,自老师离开他的乡村后,他就无法联系上老师了
此时,虽是九月,鹅黄色的迎春花已落英缤纷了,但绿意葱茏的枝藤,充满生机,仍让翔诗意满满
突然,翔的视线走进一个少女,她穿着淡黄色碎花连衣裙,裙子恰到好处贴着富有青春弹性的身子,画出优美的曲线,两根粗黑富有光泽的麻花长辫,大方自然地垂在微隆的胸前,如盛开在绿叶丛中一朵淡雅又充满活力的迎春花——一张唯美的迎春花图
好美,翔青葱的心异样地抽了一下——这可是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这感觉有点甜,有点晕,他的脚步情不自禁停了下来,静静地远远地欣赏起眼前这幅雅致的画——唯恐自己的脚步会惊却这幅唯美的画,花如少女,少女如花,一个美的灵感在他脑海中缱绻,一首优美的《迎春花》诗醉了心扉
她是谁?难道她也喜欢迎春花?
看惯农村劳动女孩黝黑的皮肤,猛然间见到这么一个白净、优雅的如迎春花的女孩,翔的心溢满温馨,从未开垦过的情感心田,一只欢快的鸟儿在雀跃
青涩懵懂的青春情感之门第一次受到美的撞击
上课铃声响了,少女转身轻盈地走向教室,天,侧面看也这么美,而且是同班同学,翔的心底由衷发出一阵愉快的欢呼,心湖不禁又荡起阵阵涟漪
美哉,世界上竟有这等尤物,翔的心激动得快要跳出来,热血直往脑门涌
翔赶快镇定地整理一下自己紊乱的心情,拔腿往教室大步走去
更惊喜的事又发生了,少女竟坐在他前排,这次,他可近距离欣赏到心中的女神了,只见她无暇的脸白净细腻,灿烂如一朵阳光下的迎春花,五官恰到好处地点缀在姣美的脸庞上,美得无可挑剔
美,美得翔有点不敢直视
这一节课,老师讲什么,翔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脑子满满晃着那张迎春花图
后来,翔知道了她的名字叫颖
翔不敢有非份之想,人贵有自知之明
如果说,翔是下里巴人曲,那么,颖便属阳春白雪调
颖从省会城市来,父母是大学教授,虽被打成右派贬到这县城中学教书,但出自知识分子家庭的书香味仍弥漫四溢,魅力无限,况且,她还说了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这在那个普通话还不普及的年代,特显她的高雅
翔与颖属于两个不同层次的人,鲜花与粪土,懒蛤蟆与天鹅,不搭调呀
翔深知门当户对的道理,他深知这中间的差距,他也不敢奢望什么,只要默默地,静静地欣赏便满足了
可爱情不管什么门第、等级的差距,感情丰富的翔的内心充满渴望,他不敢往深的想,往远的想,只要,只要每天能见到她,已使他从未开垦过的恋爱田野抽出怒放的花朵
"师范班,吃饭班",也怪那些无厘头的家伙,每天不到饭点,便跑到食堂如馋猫,为此,得了个"吃饭班"美名且终身有效
翔是个开水瓶式的人,自尊与自卑常常伴为孪生兄弟,流着纯农民血统的翔,在同学们面前表现得很倔犟、要强,但在骨头深处还是有那么点未见世面、家世贫寒的自卑
自尊心特强的人往往自卑感也特强,自尊与自卑常在翔的内心痛苦地交织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对美的渴望是人的一种本能
翔每天都想见到那张阳光活力的迎春花图,有了这张迎春花图,教室是温馨的,心是暖暖的,否则,心里空落落的。这张美丽的迎春花图,惊艳了他的青春,温柔了他的芳华
对美的渴求,让他腿脚特别勤快,那是一种美的动力。为此,他每天都争取机会为颖排长队打上一份热乎乎的饭菜,他很感激颖的落落大方,更欣赏她的纯洁无暇
颖是朵活泼又阳光的迎春花,是一只圣洁但不高傲的的白天鹅,圣洁得让男生不敢对她有非份之想
就这样,翔能每天注视她,欣赏她,帮她做点小事,心里填充着满满的喜悦
师道,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作为为人师表的老师,学校对师范生的要求挺高,除了必修的数理化语文主要科目,还选修琴棋书画体育等
"吃饭班"也并非"饭桶班",人才济济的班级,经常开展一些文体活动,充分展示同学们的才能
翔无法忘记那次班级的赛诗舞会:
为了这次赛诗,同学们积极准备,因为,赛诗,除了拿出原创诗作外,配上朗诵也是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翔准备的诗自然是那首初恋之情满满的《迎春花》,最佳朗诵搭档自然他很希望是颖
对翔壮着胆子诚心的邀请,颖爽朗地答应了,因为,她也喜欢迎春花,喜欢翔的诗
那段时间,他们一下课就一起切磋诗的朗诵技巧,颖不仅人美,声音也很甜
校园小径,他们边散步,边练习朗诵,那温馨令翔永生难忘
诗朗诵练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是练跳舞,翔虽喜欢舞文弄墨,但对跳舞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于是他再次请求颖当他的舞蹈老师,颖自然而然地成了翔的全程舞蹈教练
当然,几十年前,人们还不知道手机为何物,买个收音机都是件奢侈的事,找个舞曲伴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于是,颖便哼着调当起翔的交谊舞老师了
翔是个悟性挺高的人,音乐课老师教的音乐知识,他都熟记于心,很快,他把颖给他哼唱的舞曲旋律节拍掌握的八九不离十
晚霞染红天边,映着两张年轻的脸……
正式比赛开始了,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比赛,最终老师和同学们一致认为翔的朗诵诗《迎春花》为最佳作品
接下来的舞会不属比赛而是狂欢之曲目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翔已能牵着颖的手旋转自如了,他们象两只快乐的燕子,时而旋转时儿飞舞,轻盈飘逸,那是一首青春的诗,那是一段难忘的情
那一夜,翔兴奋的失眠了……
这一段时间的练诗练舞,校园幽静的小路,如茵的草坪,甜美的声音,优雅的舞步,近距离与心仪女孩的接触,让翔产生了无以描绘的愉悦,他觉得生活是这样美好,如迎春花般阳光灿烂,这可是他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美好感觉
明天买张电影票请颖看电影,看电影,翔为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也许现在年轻人会觉得,看场电影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在那封闭的年代,看电影意味着什么,知道吗?讲一个现代年轻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便知道了
在县城有一个如意塔,人们俗称塔山,如果男女青年独自到那塔山转转,哪怕聊聊天散散步,便被视为异端,文雅的会说两人谈恋爱了,俗点便是不正经了,所以,一般家教严的家长,决不许自己的女儿与男孩到塔山上去转悠
单身男女去看电影,那就意味着上塔山哪
夜,星星眨着幽静的眼睛,翔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我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点吧,可癞蛤蟆为啥不能想吃天鹅肉啊,天鹅肉太诱人了
辗转反侧继续进行……
翔记得,离开家时,父母反复叮嘱,儿子,记住自己的身份,好好念书,回来当个老师,再把小翠娶回家,让你的父母抱上孙子,娘就心满意足了,城里的女孩心高气傲,咱惹不起
城里的女孩傲气,可眼前颖还是省城来的,阳春白雪也不见得傲呀,非但不傲,还随和、阳光、有情趣
小翠,这个小他一岁的邻居,从小相处最多,事事都顺着他,懂事、勤劳、质朴,在村里也算数一数二的一枝花,在父母、村里人的眼里,他们可谓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在遇到颖之前,翔确实着得小翠挺好温顺得如一只伴在他身边的小绵羊
小翠跟她一起在村里的复式班上学,每天一起下课,一起回家,一起上山,一起下田,相互帮助,一同玩耍,抓泥鳅、摸田螺、砍柴、做饭……小翠是能干的,二十岁之前,翔觉得小翠是最完美的,是他未来婚娶的不二人选
可小翠有一点让翔遗憾与不爽,小翠看不懂他的诗,还常抱怨:净整些没用的东西
参加高考失败的小翠,在翔临走时,话里话外流露不安与期待。翔自然知道了小翠的意思——别忘了我,回来哦
带着父母的叮咛,背着小翠的期待,翔离开了他生活二十年的小乡村,他是孝顺的,他记住了父母的话,他是忠诚的,他不会忘记小翠
可现在,眼前为何老闪着那朵阳光灿烂的小黄花,在这优雅浪漫的小黄花面前,山村的那朵朴素的小花显得暗淡无趣,他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虽与小翠无婚约,但村里人的眼光,父母的眼光便是一纸无形的婚约,难道自己要当古剧里的陈世美
翔自责、内疚、痛苦,天快亮了才朦朦胧胧睡了一会
天亮了,一阵晨跑发了一身汗
人的心,一半是魔鬼,一半是天使,幽静的夜,魔鬼任性,天亮了,天使占了上风
翔清醒了,纯正农民血统的他,除了一间破旧的房屋遮风避雨,父母一年辛苦赚的工分拿不到几个钱,自己身后还有一堆弟弟需要帮助,家徒四壁,拿什么浪漫,能把小翠娶回家已是万幸,门当户对的门槛不是谁想迈都能迈过去的,理智战胜了情感,翔浑身轻松
可是,青春的情感,如一只不听话的精灵,经常侵袭着他,翔似乎尝到了爱的苦涩味,那滋味,甜中带涩,翔明知与颖是两个层次的人,可他无法驾驭自己情感的小舟之楫,他就是喜欢看到她,喜欢帮她做事情,不求回报
最近翔有点郁闷得无心欣赏灿烂的小黄花
老师要求同学们最好去买一本《现代汉语词典》,一本五元四角的词典,对于家境贫寒的翔来说,犹如一个天文数字,他每餐一角钱的菜都要跟他在同校念书的孪生兄弟一起省着吃,一个月的十几元生活补贴要寄点回去,谁叫他是家中老大
为了不误人子弟,师范生要求要讲一口比较标准的普通话,而我们从小受方言的影响,普通话是一个大问题,老师严格要求我们纠正方言的影响,一方面,寻找发音规律,对于无规律可寻的,只好强行纠正——背字典
为了保质保量纠正不正确发音,老师下课后搬了张凳子,坐在教室门口,发好音的同学才能走出教室
这下翔抓狂了,同学们抱着新买来的词典摇头晃脑背时,他只能干着急。于是,他只好利用课余时间,借同学的词典,东抄西借,可大部分时间,同学们为了完成老师下的死命令,几乎字典不离手,借抄也只好等晚上同学们都入睡了,他才躲在被窝用手电筒照着偷抄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哪,连着睡眠不好,翔双眼盈满血丝,满脸写着倦意
难忘那天早上,晨练完,翔拖着疲惫与倦怠走进教室,突然,他眼前一亮,字典,梦寐以求的字典——他的书桌上摆着一本字典
颖灿烂地告诉他,送给他的,不会听错吧,他努力晃晃脑袋,一切都是真实的
颖是个热心助人的小黄花,虽然父母被贬,但毕竟还是中学老师,还算小资哪
这周翔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真是雪中送炭哪,翔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很快,翔便赶上其他同学了
每天,翔捧着字典,心里暖暖的,同时,他又觉得应该又有点回报之意吧
电影票,买张电影票对他来说虽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觉得要买
普通话考试成绩还不错,翔兴高采烈地用省了几餐菜的钱,跑到电影院买了两张电影票,兴冲冲地去找颖
可跑着跑着,他的脚步又犹豫了下来
《卢山恋》,据说是一部有恋爱场面的电影,跟一个女生在黑灯瞎火的电影院看爱情片那不跟女生谈恋爱吗?合适吗?当然,翔是很渴望,试想,电影院里,身旁坐着一个心仪的女生一起看爱情片,多么愉悦的一件事,他做梦都想跟他心中的迎春花浪漫一回,可是,颖会怎么想
颖对他挺好,可似乎颖对班上的同学都挺好,乐于助人是她善良的本性
万一,万一她拒绝了怎么办,万一,万一,她误解了怎么办
强烈的自尊心和自卑感在心里交织,绞得他心痛,绞得他脚步渐渐沉重起来
老师,我该怎么办?他想起他小学的启蒙老师,似乎,他看到老师对他微微点头笑
"雷翔"一个甜甜的声音把他从幻觉中拔回现实:美丽的连衣裙,阳光的笑脸,是颖,翔捏着电影票的手不知何故,如被胶水粘住般,自尊自卑以高铁的速度来回窜,最终,他竟把省吃简用的电影票浪费在口袋睡大觉了……
他怔怔地看着颖从他身边笑盈盈地擦肩而过……
就这样,教室前的迎春花开了又谢
如果不是那次……
那次,班级参加挑土植树活动
身体姣小的颖,挑了一担土摇摇晃晃,趔趔趄趄,毕竟,城市长大的女孩没干过粗活,收工时,同学们饿得直往食堂冲——"吃饭班"今天落伍了
翔今天没冲到食堂,因为,他看到颖挑得认真却吃力,就故意放慢脚步拉在她后面,突然,"哎哟",难道心有灵犀,怕她出什么状况的翔只听前面一阵尖叫,果然出状况,
翔一个箭如飞奔,脚崴了,颖绻缩在地上站不起来,迎春花姣美的脸庞痛得有点扭曲,把翔的心也抽得痛,翔不知哪来的勇气,也不管颖同意不同意,背上颖就往校医务室跑……
那一夜,翔再次失眠了
一年多的默默注视,接触,除了那次舞会,他都没正儿八经地牵过颖的手,是尊重还是不敢,反正"清白"着呢,而今天,两个青春体竞贴得那样近,晚上躺在床上,白天的一幕老在眼前晃悠
颖的身体趴在他高大的背上,当时,他的头脑一片空白,他脚步跑得飞快,只想尽快解除她的疼痛,可现在,翔似乎还感受到她身体的温馨,她富有青春弹性的肉体撞击着他,把他封闭二十年前情感之窗的那层纱捅破了
翔象亚当第一次见到夏娃时那样欣慰,全身充满愉悦,他真想象亚当对夏娃那样向她告白:"你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他真想把她拥到怀里,他真想天天这样背着她,背着她青春的第一个爱恋
雄性荷尔蒙在体内作怪,活力四射如万般蚂蚁爬行体内,快慰与激动让他躁动不安,血液往脑门涌,他的心池彻底被这朵迎春花荡得不能自已
一夜辗转,渐渐迷糊……
翔若隐若现地见到乡村的那个令他敬重的、带有小资情调的女老师,老师似乎跟他说:不要犹柔寡断喜欢就不要放弃……
他似乎又朦胧地见到一朵灿烂的迎春花,笑着娉婷绿丛中,他与她,在阳光祝福下牵起手,又长出翅膀飞翔在辽阔的蓝天白云中,飘飘然,他深情拥着那娇艳的可人,幸福溢满全身,柔柔地吻了她,把那蕴积已久的情全盘倾注,甜蜜弥漫身体的每一个器官,干柴烈火熊熊燃烧……
同学起床的声音把他残酷地拉回现实,这天,他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他旷课冲到电影院买了两张电影票,这次,他不再犹豫
电影院是那个时代谈情说爱的最好去处,试想,灯光全无,银屏透出朦胧的光线,迷离浪漫,最关键的是,在那种环境下,人的胆子在成倍放大,是的,翔铁了心,要勇敢地牵起她的手,再也不放松
一路欢笑,一路小跑
要知道,翔买这两张电影票不易,虽然,想到父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辛,他突然有点愧疚,我是不是不懂事,太奢侈了……为了爱,豁出去,等我牵个漂亮的媳妇回家,再好好孝顺父母
想着想着,脚步又欢快起来
买到电影票,怎么送?
"黄颖,我请你看电影",太正式,太直白了,不浪漫且不说,万一被拒绝多尬尴,藏在决心下的自尊与自卑隐隐作怪
"你今晚有空吗?"问得不到位,有点莫名其妙
偷偷夹在她书上,万一没看到,万一丢到地上,一切不都打水漂
叫同学转,懒蛤蟆想吃天鹅肉,嘴碎的人多,万一……出师未捷身先死
千万个理由,千万个否定,千万种方式,千万种不妥,一向聪明的翔没了主意,如果老师还在身边,定会把他想个稳妥的办法
忑忐不安,热窝上的蚂蚁……所有的形容词都无法描绘那难熬的一天
那一天,过得那样漫长,那一天,过得那样煎熬,夜幕不解风情地拉开,两张无助的电影票拽在手里抱怨
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笨的人,
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胆小的人,
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人
"明天,我们要开欢送会,黄颖要跟父母回省城去了,她父母右派平反了"
颖要走了?翔好象快崩溃了,他刚才还最后决定,要叫个年纪最小的同学帮他送电影票,可颖居然明天要离开他,他以为离毕业还有一段时间,可她要走了……
无星星月亮的夜彻底击败了翔,饱含深情的电影票写着一首苦涩无望的歌
送走颖,翔默默地把还来不及送出去的电影票,存在箱底,存在心里……
碧波似湖水映着十五的明月,山水静谧,远处传来同学相聚的欢笑声
翔把珍藏了四十年的电影票飘到湖里,那青春的暗恋,如一棵青橄榄,青涩又回味无穷,让那甜美又无望的爱,在青山绿水中悄然滋润吧
默默的祝福何尝不是爱的一种境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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