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小岛‖天命之年的“艳遇”

作者: 弯月牙 | 来源:发表于2020-04-09 05:40 被阅读0次

    小姑在跟我说起二叔艳遇的时候,正是暮春的黄昏。小姑住在城中心的门面楼上,窗外天色已暗,楼下熙攘的人流中,说不定还有二叔的身影在其中穿梭。

    我站在窗前,脑海中浮现出二叔帅气的国字脸,一米八多的高个子,细长的一双单眼皮,笑起来眼神弯弯,看起来善良又可爱。

    二叔让人喜欢的不仅仅是帅气的外表,其实是他温和良善的好心眼好脾气。熟悉他的人几乎没有见他发过火,整天都是一副笑眯眯岁月静好的样子。

    但是近几年,二叔有些闹心。因为三个孩子都大了,虽然大女儿去年已经和谈了几年的男朋友订了亲,但嫁女儿也是要花钱的呀!二叔平时在家都是打些零工,挣点小钱,还要供应儿子和小女儿读大学的费用。现如今真的是挣钱的地方少,花钱的地方多,所以二叔因为发愁,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

    闲时无事,坐在家门口的小河边,看大白鹅游泳的日子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就是赶紧寻找挣钱的门路,无论是在家还是出门去外地,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二叔正在寻思挣钱的门路,正巧表哥家的大儿子高健,在深圳开了一个加工女士包的小厂,想找个老实可靠的人看管仓库,也就是仓库保管员。收入不算低,工作又不累,二叔赶忙让二婶收拾了两身换洗衣服,直奔去了深圳。

    从家乡闭塞小城的乡村,到了快速发展物欲横流的现代化城市,二叔并没有像年轻人那样乱花渐欲迷了眼,而是始终牢记自己来的初心,就是挣钱。所以二叔平时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对待自己的工作,发了工资留出很少的零用钱,马上汇给二婶。

    二婶是三里五村有名的药罐子,个头不高也不算矮,看上去有一米六多一点。脸很小,像刚刚能放得下小巧的五官,眼睛不但小,还有一点肿眼泡,眉毛稀疏淡薄,像没有一样,就是皮肤很白。俗话说:一白遮三丑,虽然配二叔看上去有些牵强,但知道如何紧手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虽然二婶长相一般,家里地里都不能独当一面,但善良的二叔觉得天生体弱的二婶,能为自己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三个孩子,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他从来不顾爷爷活着时翻过来的白眼。爷爷活着时常说二婶,大风来时,一定要先用绳子系住腰,不然就会被大风刮跑。

    村里人也常说二婶配不上二叔,可是不管别人怎么说,二叔始终对二婶好,出门干活,累了一天,他回来还常常帮二婶做饭,收拾家务。村里很多女人羡慕嫉妒二婶,前世积德行善,嫁了二叔这个好男人。

    在深圳,本份的二叔,平时上班就上班,不上班时,一个人也不随便乱去,而是躲在自己狭窄的宿舍里,在手机上看电视剧或者刷抖音。

    这样平静的生活,轻松的工作,让二叔比在家时胖了一些。每天穿得干干净净,生活简单有序,二叔看上去更年轻了。

    因为加工的都是女士用的包包,厂里的工人大多数也都是女工。当地人不干这个,都是从老家熟人介绍来的。年龄有刚不上学的年轻姑娘,更多的是结过婚的小媳妇,孩子扔给婆婆看管,自己出门挣钱在农村已经是常态。

    孙玉香是二叔去了两个月后才去的,因为一个女工家的孩子突然间得了急病,匆忙的辞工回家。高健怕耽误订单,又着急慌张的招了一个,也是通过熟人介绍来的。

    虽然来的时间短,但孙玉香很会为人处事,特别是嘴巴极甜,大家都很喜欢她。看上去有三十多岁,其实身份证上已经满了四十岁了。她是不笑不开口,不喊人兄弟姐妹不说话。一张口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眼睛不大,却很灵动,皮肤虽然不太白,但是闪着健康的光泽。只要她在,气氛就会活跃很多。

    二叔刚开始没有注意她,但她知道二叔是老板的亲戚,常常有意无意的跟他搭讪。次数多了,也就相互熟悉了。

    活不紧时,每周会有一天休息的时间,这些大姑娘小媳妇喜欢去市里面逛逛。特别是刚发过工资的日子,去时拿一个手机,挎一个小包,回来时往往大袋子小袋子,买了很多。女人喜欢买衣服和化妆品,没有了这些东西,生活就会少了很多的情趣。

    二叔从来不买多余的东西,只是偶尔买盒牙膏,买一瓶最便宜的大宝,胡子长的并不茂盛,一个手动的剃须刀用了很多年。他只想多攒着钱,孩子大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孙玉香没事的时候喜欢嗑瓜子,二叔也看到有几次她拿着大包的金鸽瓜子,看见谁就给谁一把,还给过二叔两次。

    那些女工,和二叔见面只是打个招呼,需要去仓库领东西,也是恭敬的喊他杨师傅。孙玉香不同,她总是喊他杨大哥,有些小事还喜欢去麻烦他,比如让他帮忙拿个快递,修修衣服上不好拉的拉锁头等等,都是一些他看起来不是事的小事。麻烦过后,她常常送给他一包瓜子,三个橘子,四个苹果或者是一瓶绿茶作为答谢,令他无法拒绝。

    夏天的夜晚,不加班,孙玉香有几次喊二叔出去走走。他本想拒绝她,但是话一出口就完全变了样。他有时觉得,她的声音有一种让他无法拒绝的魔力。他和她轧了一圈马路回来,有时会很自责,有时又觉得没有什么,只是一起走走路而已。

    又一个周日,休息日,因为天气炎热,很多人选择了在宿舍睡觉休息。孙玉香前一日的晚上给二叔发微信,要二叔一大早和他一起去市中心的罗湖区逛逛。要二叔帮个忙,她想给自家男人买身衣服,因二叔和她男人身高体重比较相近。

    俩人一大早就悄悄出了门,在深圳市区繁华地方,东门、地王大厦、中信广场、罗湖商业城等走马观花逛了逛,孙玉香给爱人买了身短袖的运动服,两人在避静的小饭馆吃了水饺,孙玉香还要了两个凉菜,给二叔要了一罐啤酒。本想再去市民中心、购物公园看看,时间来不及了,只好赶紧赶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去。

    在公交车上,疲惫的孙玉香靠在二叔肩头睡着了。车窗外,灯火闪烁,人头攒动,还是一派热闹的景象,看着睡着的孙玉香,嘴角还挂着一抹笑意,他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

    就这样,二叔在炎夏的燥热里,享受着和孙玉香甜蜜的恋爱感觉。这种感觉是他在几十年的前半生里,从来所没有感觉到的,既忐忑不安,又满心期盼。从来不讲究穿戴的二叔,在感情的驱使下,也开始有所讲究起来。胡子有没有长出来,也天天刮刮。

    孙玉香既有大女人的泼辣,也有小女人的娇嗔,那套两人一起买的运动装,不知何时不声不响的穿在了二叔的身上。在家既要忙着挣钱,还要长期照顾一个药罐子的二叔,享受到了一个成熟女人带给他的细心照料。他觉得他总是无法拒绝这份照料。每一次,孙玉香都把理由说得合情合理,善良的二叔实在不忍伤了她的心。

    被爱情滋润着的男人和女人,焕发出来的光彩是掩不住的。二叔之前总是守着他的仓库,即使没有人领东西,也没有货出仓,他也是安分守己的呆在那里。可是现在,他总是在空闲时间,无意识的去车间看看。他已经感觉出来了精明的马慧已经看出了端倪,可是,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脚步。

    二叔虽然高中没有上完,但也算是个有点文化的人。因为善良心软,抵挡不住诱惑,就这样半明半暗的和孙玉香来往着。但是他暗地里发誓,一定不影响家庭,回到家里还是要和二婶好好过日子。虽然在心里他曾觉得自己当初真有点瞎眼,二婶那点也不能和孙玉香比。但是他暂时忘记了当时家贫,人样子长的再好看,没有钱媳妇也不好找。二婶看起来性格温顺,这是当时他最看重的。

    睡不着的晚上,二叔在深圳的月光下,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小时候兄弟姐妹多,父母照顾不过来,成了家,整日为老为小为媳妇,一刻舍不得停留,从来没有谁对他这般知冷知热过。他很庆幸老天有眼,让他在知天命之年有如此艳遇,遇到个这么可心的人儿!一会又难过,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维持多久?

    秋风扫落叶的时候,孙玉香的老公来找她了,因为打工的工地完工了,他暂时没有找到去处。

    那是个看上去老实憨厚的男人,黝黑的脸颊泛着光,个子一米七多不了多少。二叔瞬间明白了那天孙玉香让他试着买衣服的用意,男人在这儿只待了两天就回去了。据说是先回家看看两个孩子,再接着找活干。看着那个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二叔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虽然不能长久,但也能维持几年吧!二叔觉得在这儿虽然挣不了大钱,但总比在家挣的多,他其实很满足于当下的生活,特别是看到孙玉香那满含深情的小眼神时。

    不曾想,回家过年打碎了这一场美梦的延续。二叔始终不清楚,小女儿是何时看到了孙玉香发给他的信息的。他只知道本来初六都要去深圳的,但是二婶好好的又说心里难受,浑身不舒服,硬是把他拦在了家里。他虽心急如焚,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二婶没有吵闹,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天天躺在床上不想吃不想动,弄得二叔好没脾气。高健打电话催了几次,看迟迟不能去,也就不再催了。

    二叔又在家过回了打零工挣钱的日子,遥望深圳的方向,他心里不免有些许的感伤。

    深圳,这个物欲横流,充满现代化又年轻的地方,既让很多人爱,也让很多人恨。可是对于二叔来讲,是满腹的惆怅。那一场刻进生命里的艳遇,此刻,却像极了天边的一朵云彩,只能带给他无际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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