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20 —— 《我的妈呀!》
第十四篇 老妈和老爸的爱恨情仇
(二)此恨绵绵无绝期
话说老妈和老爸之间的恩怨,好像不单是这辈子结下的,还有从前世带过来的。不然老妈不能一遇到什么事,都能与老爸联系上,没有一件事是夸老爸的,全是声讨,并且还不能就事论事,而是将陈芝麻烂谷子一起翻出来鞭挞,好像都能翻到前世。正应了那句唐诗:此恨绵绵无绝期!
老妈总说:“你爸这个人,说起他对我的那些伤害,八天八夜都说不完。我睁眼闭眼想不起他做的一件好事。”平时,只要老妈讲上老爸,半天不带重样的。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形容老妈老爸的情仇一点不为过。
说到老妈老爸的恩怨,不能回避他们的婚姻。听老妈说,他们婚姻应该是长辈包办的。当时老妈和老爸是同乡,但并不认识。老妈为了能离开她那穷山恶水的老家,在长辈的撮合下,跟着转业军人的老爸离开家乡,来到沈阳。所以每次老妈跟我们说她有多少苦难和不幸时,我女儿就劝姥姥:“姥姥你这样想,你和姥爷一辈子的不幸,换来了离开穷困的农村,到城市工作,做了一名医生,有了现在的好生活。”老妈总说:“我现在,就拿梦若这句话安慰自己。”
老妈年轻时性情温和,善良。老妈虽然没有读过几天书,但是也在不断学习,做了医生,也算知识分子。
而老爸,没有多少文化,军人出身,扛过枪,上过战场,打过仗。性格粗鲁,脾气暴躁,说不上几句话,就急眼了的主。所以,他俩文化和性格的差距,注定了今生两个人要在战争中度过,也注定他俩要做一辈子的冤家和仇人。
我们小时候,老妈老爸为什么打架,我已经记不得了。但是只要让老妈说起,老爸跟她打过几次交手战,老妈都能记忆犹新。哪年三十晚上打架,大年初一她在公园坐了半天;哪年老爸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小事,打孩子,老妈拦着,老爸跟她打;哪年老妈得病去疗养,老爸给她写信,不是安慰她好好养病,而是写了一堆让她上火的话,结果使老妈病情加重等等……老妈走到哪,就像祥林嫂一样,把她的这些苦难经历毫不忌讳地讲给别人听。
有时老妈为了证明她受苦难的深重,博得别人的同情,就对我们说,“我在院子里,几个老太太听了我的讲述都哭了。都说我太可怜了!”“我告诉你们,你妈的命,比黄莲还苦,你妈的愁像诗里说'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呀!”
听老妈这么说,我问老妈,“我爸这样对你,你为什么不和他离婚?”老妈长叹一口气“不就是因为你们那时候小吗?”我们又说:“现在我们大了,你可以离了。”老妈说“都这大岁数了,离啥呀,不叫人笑话呀!”
有时候,老妈觉得讲究老爸还不能消除她的心头恨,就说:“以后我死了,他埋土里,我去水里,绝对不和他在一起,我这辈子受够他的气了。”
我发现,老妈越是到老,对老爸越是仇恨,越是不能宽容和释怀。她常常把对老爸的仇恨写出来,念给我们听。
有一天我回家,看到老妈在写东西,我问她写什么,她让我看,全都是老妈收集的老爸十恶不赦的罪行,她给我念了能有二十分钟。念完,老妈问我如何?我逗老妈说:“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老妈说:“这叫罄竹难书!”
有一年春节,我们的孩子都从外地回家过年,全家十多口人来到饭店,大家都挺高兴,准备吃一顿团圆饭。菜上齐了,大家刚要动筷子,突然,老妈带上眼镜,从一个方便袋里掏出一个药盒子裁成的大纸片,有八裁纸那样大,上边写了密密麻麻的字。老妈清了清嗓子说:“今天吃饭前,我先发言,不过这次不点名,讲到谁了,谁对号入座。”
开始我们以为老妈对我们不满意,不好直接说,用这样的方式警示我们。可是听了开头,才觉得不是针对我们,而是直指老爸。大意是:她这辈子,没有得到过关爱,没有感受到温暖,为家里付出这么多,可得到的却是无端的打骂和受不完的气。
我们边听边想,完了,老爸听了这些话,不得掀餐桌呀?老妈像旁若无人,滔滔不绝地继续诉苦和声讨,字字泪,声声血地念着她的批判稿。我们大家的心都揪到一起,提到嗓子眼儿,不约而同地把手按向餐桌,生怕老爸一怒掀翻桌子。
出乎我们意料,这次老爸不知是没有听出来老妈在控诉他?还是老爸没有听懂老妈在说啥?或是老爸照单全收下老妈罗列的罪证?还是老爸耳顺了,有了涵养?总之,老妈愤怒的发言,老爸没有一点反应。
老妈念完,大家看老爸没发脾气,紧崩着的心,算是松弛下来。哥怕老妈再说什么,忙转移餐桌上的紧张尴尬的气氛:“快吃吧,一会儿菜都凉了。”老妈已经把全家团聚的热情一扫而光, 大家虽然都闷头夹菜,好像都不觉其味道。
老爸像没事人一样,喝着酒,吃着菜。老妈好像忘却了刚才的仇恨,张罗着“大家多吃点,要这么多菜,吃不了浪费了。”
我的妈呀!你已经把全家人的胃口塞满了怨气,让我们怎么再吃下一桌子的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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