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荒原的枯骨被黄沙掩埋，霍三低头看着枯骨下翠绿的嫩芽，不禁想起了张小玲三月初六种下的枇杷树，那时他正咳嗽。

生命从来就是和死亡连在一起的，我们或许并不尊重生命，但一定是敬畏死亡的。

边塞的小城，仿佛只存在梦里，那个曾经与青衣一起守城的将军，大概也已经是一捧黄土了吧。

“古有混沌者，腐朽万物，青衣者生，创天道，塑轮回，混沌亡，万物生…”风中传来莫寒的呢喃，“三世，好久不见…”

“你可真是执念深重啊…”霍三苦笑道。

“你所念的，不过黄粱一梦罢了，这里才是真正的世界，世界早就已经死了。”忘川之水浮于黄沙之上，汇聚成川。

“我打不过你，也说不过你，要杀就杀吧。”

“我们本是同根所生，可你却与我们不同，平庸的就像一个凡人。”忘川河水流向那颗刚刚发芽的种子，绿芽在死气沉沉的夕阳下闪着绿色的光，忘川河水好像也不忍伤到她一样，竟然第一次的，让开了路。

“所以，我才活着啊”霍三盯着莫寒的眼睛缓缓说着，但莫寒明白，他并没有在和自己说话“我平庸，像一个凡人，会死，会随万物一起轮回，所以我敬畏死亡，懂得生命的珍贵。”

河水在霍三脚下止住了，短衫男子骑着老马缓缓出现在他的身后，忘川河水退却了。

“阁下是？”莫寒第一次感受到了寒冷，不对，是恐惧，“阁下到底是何意？”

“忘川，还不够资格在我面前流淌。”忘川河水退却了，像是出于本能的畏惧一般。“退去吧，你不是我要等的人。”

话音未落，忘川，莫寒以及那方天地像是画中之物，被一把撕下，只留一片黑蒙蒙的混沌景象“仔细看，这世界的真像。”短衫男子拔出了剑，全神贯注的盯着破洞，如临大敌。

粘稠的黑雾从洞中流淌而出，像是黑色的血。黄沙被染成黑色，黑雾混合着沙子慢慢站了起来“你要记住，他正在苏醒，无处不在，你的恐惧是他指路的明灯。”

黑雾为神，黄沙做形，须臾之间一团黑色的腐烂的长满了利齿的怪物取代了黑色的虚无，粘稠的黑雾从它口中流出，把黄沙下的枯骨唤醒，已故之人并没有获得应有的安息，他们蹒跚着像前走去。

亡者们脚下的影子蠕动着，变成了短衫男子的样子，他挥剑，影子如影随形，他们的“主人”再一次躺在了地上，变成了无头尸。

“圆球”张开了所有的嘴，可它还来不及咆哮，就已经变成了碎片，黑雾和黄沙的混合物像是被融化的沥青洒在了刚发芽的种子上。种子长出了第二片叶子，茎慢慢长粗长长，撕碎了黑洞。

“他说的没错，你所念的，只是一场梦，我和青衣种下的梦而已。”他收起了剑“腐朽杀死这个世界之前我曾守着这座城，看哪，那里是城门。”霍三望着短衫男子所看的方向。“以前，它有个名字，叫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