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霾包裹下的城市,看不清冰冷水泥建筑物的楼顶。视觉和听觉都仿佛被玻璃钟皿阻隔,混沌而滞泄。嗅觉更是不行,连大口呼吸都思虑再三。原本如光影交织,闪片过去的流水马龙,却戏剧般定格在小小的镜框里。南方的冬季算不得冷,10度的徘徊,一条围巾就可以圈住热度,但始终未感受到温暖。总是慢上半拍的我,孤零零在街头站了半小时也没有抢上一辆出租车。是的,中国的任何城市出租车必须用抢,否则准时抵达目的地也不过是传说中的故事了。时间变得窘迫起来,内心隐隐地焦躁。加上这沉闷的天,忍不住嘟喃一句脏话,骂的是自己罢。终于是在一名好心的女士礼让下得了一辆的士,直奔火车站。的士司机总是分两种,万年沉默型和万事通侃大山型。不知道是因为我是话痨的缘故还是如何,狭小空间下的沉默总是让我局促不安,好在今天的司机雅兴不错,从地铁项目到出国移民,二十分钟的车程讨论深度不敢说,跨度是足够了。进站,检票,还没有在位置上坐稳,动车就向厦门出发,时间一分钟没有浪费,只是苦了我一双蹬着10公分高跟鞋的小脚。选了一双错误的鞋出门,无非是抵抗不了她美色的诱惑。女子打扮到底是为了悦己者还是己悦呢?细思来,双赢也未尝不可。
若不是因挚友从日本远归,八抬大轿也难得请去奔波上这一趟,特特只为了接机见上几个小时。其实不论路程远近,有时候就为了特别的一个人,也就为了见上一面,你便甘心情愿颠倒上好几个小时,似乎遇上了,能够看到,听到,触碰到,一切的劳顿怎样都值得。忍不住想,我们个体生命是个无循环的有限期,在做减法的每一天里,无法预估是否是最后一面,因此只要能做到的,牺牲一小点又何妨呢?再加上如今动辄就是十年二十年老友,且行且珍惜,若是换在从前,再深厚的友谊也夸不出这样的海口。一帮朋友散在各处,无非也是籍着旅日单纯疯子归国,才能凑齐在一块儿。说是疯子,我们更毫无顾忌喊她贱人,自贱者无敌,我想这话在她身上是得到了精髓性的体现。只一句大天朝无法容我,从东十跑到东九,硬生生绕过东八,惹得我沦落为她家母上大人结婚生子和平论调的说客,只可惜本人也不是什么生活标杆,于是便顺带一起思想教育了好几番。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淳于髡说得还是不错的。
刚抵厦门便是一路倾盆大雨,通常我是不喜欢雨的,除了担心延机之外,最难忍受就是水花和泥泞。此外雨水打湿头发的感觉,实在是有一股无名火要起来。故此我始终无法理解那些个浪漫爱情剧里面,雨天告白相拥的场景,两个湿哒哒的人,泪水啊,真爱啊,把镜头外的大妈大姐们感动到稀里哗啦。如若是我,只怕会化身成喷火龙,硬生生把男主给气到内伤吧。可是今天的雨来得却很好,呼吸变得轻松起来,各样的味道杂糅着水汽飘荡开来。味道不是向上扩散,而是垂坠在你的四周,环绕着,你就是行走其间,把它们晃动得支离破碎。我的人际关系大部分依仗鼻子来判定,这确实是奇怪的点,不知道多少人是和我一样。你能够嗅出一个人的气味,他可以是冷漠亲近的,也可以是温暖疏离的。你也可以嗅到爱情的味道,没有比辛晓琪的歌更好的解释了。“我很喜欢你。”我说这话,决大多数是因为我喜欢你的气味。只是大喇喇地说出了,怕是要吓到不很熟悉的人,以为我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一年不见的家伙,人瘦了,气质也变了,但是好在还是一样的气味,所以朋友之间臭气相投是正解。友情在我的世界观里,是最轻松自在不过的关系了。你无负担地乐于分享。你的工作,感情,天马行空的想法,家庭琐事,欲望隐私,只要这个人在你认可的安全范围以内,几乎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朋友聚会无非是吃吃喝喝,自打五六个人凑在一起,下午茶,晚餐,酒馆,宵夜,持续到凌晨2点,拉动了GDP不说,众人最深的感叹是人老,玩不动了。去年还是欢腾到3点精神抖擞,今年看看一双双敖红的眼,不得不承认岁月已经悄悄在我们这80年代人身上留痕了。
下了一日的雨入夜就停了,空旷的大街除了汽车的呼啸,就只剩我们这群疯子互相道别的笑声。小酒馆里带出的烟草味缠绕烧烤气息,固执地黏在头发大衣上挥之不去。一行人如今果真是臭气熏天,只是再没有哪样的气味会让人感受到如此暖心,如此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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