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体检中心的医生会发这样大的脾气。
我原以为体检中心的工作，是一份再体面而又悠闲的舒坦工作。
她有些岁数了，大概六十多岁，头发白里难得得透着几缕黑。相比其他的检查项目，她的门口相当冷清，我进去了，她慢慢抬起头，漫不经心得对着空气说，“哦，来了，坐下吧。”
公司购买的体检套餐总是很敷衍，连早餐都是敷衍的，一袋冷冰冰的纯牛奶、一个鸡蛋、一个最没有味道的面包，基本的几个检查项目，除此之外，似乎和任何需要使用精密仪器的检查项目都没有什么关联，我也总是潦草对待，双方都是走个过场——我不愿意放弃这敷衍的福利，对方也是敷衍得在一个上午重复一百多遍相同的一套动作。
这样想着，我机械得跟随着女老医师的声音摆动我的四肢。
“脱下裤子，转过身去。”嗯，好像没什么不对，接着我听到了塑料手套的悉索声，这种感觉销魂而难受，我忍不住叫了起来。她试了3次，我叫了超过3次。
后来我百度搜索之后才知道，肛门指检其实是一项再平常不过的检查项目，但奇怪的是，此前的体检我都没有遇到过，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大概是我实在怪异的叫声让她感受到了侮辱，本应该阅历无数、身经百战的女老医师闹起了情绪，“不检查了，我当你放弃。”
她狠狠得扯下了塑料手套，转身对向电脑，在肛门指检那一栏里用力得敲下了“放弃”两个字，随后她说的话，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说，“那么粗的屎茬子都能拉出来，一根手指怕什么！”
在当时当刻，我真真得是窘到了极点。但是当我快走出门口，听到她说出这样一句话，突然产生了极大的感触。
我不知道她在体检中心工作了多久，环顾四周，指引人们去往不同检查科室的护士看上去最年轻，二十出头；不同检查项目的医师们年纪不等，我遇到的年龄最大的就是前文提到的看上去六十多岁的女老医师，而大多数则是三十多岁的年纪。
我12点做B超的项目，检查的就是这样一个年纪的女医师，而在我后面，还有80多号在等待。粗略估计，在你身上涂抹B超检测的透明胶状药膏、拿着仪器在身上滑动检测，再涂、再检测，然后给你一沓纸让你自行擦掉药膏，整套流程下来，一个检查者大概需要5分钟的时间，而一个上午，她至少需要重复200套同样的系列动作。
更可怕的是，每天都要重复。
更更可怕的是，如果体检中心的流动性不强，她也许需要重复到60岁，还有至少25年。
更更更可怕的是，如果是前文肛门指检的医师，她将要面对多少个屁股？对于大家千奇百怪的态度，其中可能以异样为主，她或许早已见怪不怪，能够泰然处之，而能说出前文的话，轻蔑于我的大惊小怪之时，不知道她自己心里作何感想，我觉得她或许并没有完全释然自己的这份工作。
明天我想谈谈工作这件事，对于很多工作，我无法理解，也并没有看到多大的意义。每次看到做这些工作的人，总有忍不住上去diss一番的冲动。
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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