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子府,弯弯早已等在房门口,一看到綮,便快步迎上来,塞给綮一个手炉“饿不饿?晚膳已经备好了,奴婢这就给公子端进房里。虽说是三月,入夜还是有些凉,主子的手炉可不许放下。”綮笑了笑,点点头,随着弯弯进了屋。
“不用上晚膳了,拿几瓶梨花酿进来。”在弯弯出房门前,綮嘱咐了这么一句话。听到这句话,弯弯踏出房门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主子,不是答应弯弯要用晚膳……”弯弯话还没问完,猛然间看见主子不再含笑的眉眼,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轻手轻脚带上了房门。
最后一瓶梨花酿喝空,手一松,酒瓶滑落,清脆的破裂声惊醒了沉睡的夜。
门前守夜的弯弯听到动静忍不住问:“主子,需要奴婢进来吗?”“无碍,你下去休息吧,不必守夜了。”屋内传来一贯稳重的声音。“是,主子早些休息。”话毕弯弯叹了口气,起身回房,心里止不住地想:主子这是怎么了,打从去年秋开始,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不出门,花酒也不喝了,连家族下达的事务也以生病为由推掉了,唉,可主子这样,像生病,大夫看过却是什么事也没有,我的主子,你什么时候好起来呢?
竖日清晨,一封家书叫醒了睡在地上的綮“闻小綮久病在床,京都气候不宜养病,经父亲同意,我将于三日后抵达京都 ,接小綮回江南旧府调理休养。”
綮看完后直接将家书扔进了火炉中,脸上的戾气重了几分,“弯弯,明日开始收拾行李,三日后回江南。”
三日后,綮一早便侯在公子府大门,等到日上三竿时,才见着十几辆黑蓬绣金纹的马车出现在街道尽头,第一辆马车稳稳停在府门口,不偏半分,车帘一掀,男子身材高大,一身黑衣,衣领,袖口,衣摆皆绣金丝祥云纹,剑眉止于鬓边,同綮极其相似的一双丹凤眼,在男人脸上不添魅惑,反而显得更具威严,高挺的鼻梁,光洁的额头,薄而透红的唇,和綮可以说是八分相似,来人正是公子府总府少主大公子琰启,綮一母同出的大哥。
“小綮不是抱病在身吗?在门口站着可吃得消?快快进屋歇着。”男子说完自顾自地进府,轻车熟路地绕进綮的书房,綮一言不发,跟在男子身后,綮进了书房后,示意弯弯守在门口即可。
“父亲那边我已经说过了,一个月后小北会代替你接管京都公子府,你呢,今天启程和我回江南旧府,你什么时候恢复状态,什么时候回京都。”坐在书桌前的男子端起茶盏,掀了盖,微微抿了一口。“我若是不呢?”站在窗前的綮盯着窗外的桂花树
“你觉得我都来了,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么?”男子冷笑一声,放下茶盏,起身出门“你这里的茶还是那么不好喝。”
綮关上窗,走出了书房,“弯弯,我们去江南旧府吧。”
七天后,江南旧府里
“主子,午膳好了。”“嗯,放着吧。”綮坐在槐树的树干上,合着眼回答树下的弯弯。
弯弯皱起柳眉,刚准备叹气,意识到主子还在,最终选择乖乖离开。
住进了江南旧府,虽说江南旧府是大公子在掌管,衣食住行自是不会差,但綮却是越发地瘦了,也难怪,綮到了江南,没有几天正常用过三餐,酒虽是被兄长严禁了,但綮的三餐吃多少,却是兄长逼不了的,逼急了,冷不丁对着自家大哥动武也不是不可能。
傍晚时分,晚膳是琰启亲自端到綮的桌上。“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现在有公子府养着你,以后呢?万一哪天圣上不再需要公子府了,你怎么办?”琰启紧盯着綮的双眼。
“一百年内,圣上都得用着公子府,没有公子府整个宇南国要亡一半,他怎么舍得这么快放弃公子府。”綮懒懒地回答
“啪”一掌落在綮的脸上,这一掌带了真气,把毫无防备的綮直接打到墙上,随即,綮的嘴角留下鲜血,白皙的脸颊泛红肿起。
“母亲当真是白生你了。”琰启的声音依旧冰冷。
“他是不是在江南?”綮笑了笑,眼中一瞬间放出了光。
“他,呵,你还敢提他,我今日就算是杀了你也不为过!”琰启的情绪终究是压抑不住,暴怒之下,真气四溢,却无一不是冲向了綮。“噗”一口鲜血吐出,这次,綮一头栽下,“砰”地一声,尘土飞扬。“哥,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綮撑着一口气不依不饶地问着。
“你是选他,还是选公子府?”琰启收住真气,强压下怒气。
“哥,答案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綮趴在地上拼命扯出一个笑容。
琰启气得青筋暴起,却只是攥紧了拳头,终究是狠不下心当真对亲弟弟下手。
旋即琰启长叹一声,拂袖而去。在门外担心了许久的弯弯这才敢跑进来,一进来,看见躺在地上,狼狈不堪,浑身是伤的綮,几乎是要晕过去,好在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弯弯颤抖着扶起綮,将綮扶至墙边靠着后,带着哭腔跑出门“大夫!”
三个月后。
綮一身素衣,手撑一把油纸伞,走在江南的小巷里,腰上系着一个小小的香囊,隐约能够嗅到香囊中淡淡的桂花香。
脚下的青石板透亮明丽,綮看见自己 映在青石板上模糊的身影,禁不住泛起微笑“阿樾,等着我,我就来了。”
多年后的某个午后,泽樾问躺在怀里的綮“当初,你为了寻我放弃二公子的身份,和公子府断绝关系,以致后来吃了好些苦,你后悔么?”
綮起身,双手勾住泽樾的脖子,抱了上去,低声说:“阿~樾~若是后悔,现在躺在你怀里的会是我么?”
泽樾嘴角上扬,勾起綮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谢谢你。”
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的綮,孤身一人,在偌大的江南兜兜转转,不放过每一个角落,琰启告诉他,数月前得到消息曾有人在江南的小巷中见过他,他曾和綮说过江南是个好地方,他以后一定要葬在江南。虽说离他出现在江南已经过了数月,但,綮不死心,先从江南找起,再去其它地方。
不过,话是这么说,可没有公子府支持的綮,在这漫漫江湖寻找一个人,将有多么困难。
弯弯曾想跟着綮走,却被綮一杯酒灌倒,硬是留在了江南旧府,托付给琰启。“哥,麻烦你最后一件事,帮我照顾好小丫头,她跟了我许久,也受了不少罪,我不能再因为自己连累她了,等她大些,送她出府,寻个好人家嫁了。”“哼,你还算有点良心。”
至于琰启,表面上看着不近人情,严厉固执,但綮知道他的兄长还是护着他的,若不是琰启,爱上同性,甚至为之放弃公子府府主这些事要是真的被父亲,长老们知道,怕是当真要没命。“哥,谢谢你。”
转眼间,綮在江南已经徘徊了一个多月,但连个相似的青衣的影子都不曾见着,綮思虑再三后决定离开江南,继续南下,京都在江南的北方,泽樾若是想躲着他要么绕过京都往北,要么南下,不考虑东西方向,向东为海,向西是番邦之地。想到琰北那家伙在京都镇着,綮一心要避开他,免得那臭小子揪着他一个劲地嘲笑。
不过,嘲笑就嘲笑,为了阿樾被他笑笑又如何? 綮这么想完后,改变主意,绕过京都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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