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艳阳高照，却有大风。明日起又将连续的阴雨。
果然是“清明的晴，谷雨的雨，都是难得的。”
清晨，在河边看着挂下来的柳条丝绦，想起小时候的趣事，于是折了一支，剥开表面的皮，露出白色的杆子，用牙齿咬住，手指捏紧，往下勒。柳条的表皮捋在一起缩拢了，成了一个球，颤颠颠的，那是童年的趣事。
拿回家，挂在窗口，微风吹来，轻微的晃悠，像一个风铃。附近树枝上，有持续的喜鹊声声。楼下不知哪个商铺里，正播放着韩宝仪的“你潇洒我漂亮”。
周末的清晨很安静。这样的时刻，感觉到春光的美好。令我想起旧时光。
忙碌了一个上午，采办各种上坟用的物品：水果、糕点、盆花、艾草青团、香烛、纸钱…
近些年，我已经简单，只是购买水果糕点。早些年，清明节与冬至，我需要准备荤素小菜，酒水。
一个上午就特别忙碌。
早些年，我每每在厨房里烹饪上坟用的菜肴时，总是要想起越剧《何文秀》里的一段唱词：
只见一间小草房,
小小香台朝上摆,
破木交椅分两旁,
三支清香炉中插,
荤素菜肴桌上放.
第一碗白鲞红炖天堂肉,
第二碗油煎鱼儿扑鼻香,
第三碗香芹蘑菇炖豆腐,
第四碗白菜香干炒千张,
第五碗酱烧胡桃浓又浓,
第六碗酱油花椒醉花生.
白饭一碗酒一杯,
桌上筷子又一双，
……
我尤其喜欢听从第一碗唱到第六碗这几句，娓娓道来，每个菜，都很熟悉，也很地方口味特色的家常。
我每次听这几句，想象青青桑园的景象，即便是祭奠亡故之人，亦充满家居田园的恬静安详气息。还会联想起《今生今世》里这一段文字：
“蚕时是连三餐茶饭都草草，男人都在畈里，女人在楼上养蚕，小孩在大路上玩耍，家家的门都虚掩着，也没有人客来，墙跟路侧到处有蚕沙的气息，春阳潋滟得像有声音，村子里非常之静，人们的心思亦变得十分简洁，繁忙可以亦即是闲静，这理该是通于一切产业的德性。”
大概，若不是江南人，尚难体味其中蕴涵的简静贞亲、清苦清嘉、自甘清寂的江南风情与心思禀性。
这个越剧故事就发生在这个城市。
这是江南民间的清嘉温婉，悲伤的事情也是哀而不伤。自带淡然安详，好像这样的事情也是平常与日常。
生与死之间的一切事务，好像没有明显的界限。
下午先回的乡下。
前天母亲出院，我送回乡下回转时，母亲就说：“清明上坟的百佛与纸钱已经准备好，你哪天要去，来拿就是。”
这十多年，每年的清明、冬至，七月十三，忌日……等等，母亲知晓我都要去，都是提前准备好佛经与纸钱。我回家拿取即是。
我偶尔在心头思踌，她见儿子这样，不知道她是怎样的心思。想来也是忧愁在心，却是不能言语。只能如此，用这样行动来表达她的满腔爱意与关注。
到墓地已是下午快三点。
今天是周末，大部分祭扫的人群，已于昨日，及今日上午完成。故这样的时刻，墓地上显得特别安静。我去时，整个墓地只我一人。
拎水，用抹布擦一下墓碑，摆上盆花，水果糕点，纸钱冥币，点上香烛。
天气有些热，我在旁边的台阶上小坐，抽支烟，休息片刻。
这是第十个清明节。我心里计算着。
她哥哥、嫂嫂、以及女儿也来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这里偶遇。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遇到过。我知道他们清明也来。
我们也从来没有相约一起来这里。
这些年，我与他们没有多少走动。尤其疫情三年，春节也没有走动。这三年，我也在节假日时间常去四川，更是没有机会。
谈不上生疏，也没有热络。
站在那里聊了一些关于孩子学习的事情。我觉得那是客气的寒暄。
三炷香之后，我化了纸钱佛经，就各自开车回了。
本来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提议玩上一起吃个饭，但在心里盘算良久，还是没有说出口。
女儿在学校，我也一个人，心里也没有这个劲。
回家，已经五点多。
中午的剩饭剩菜吃一点，夕阳下坐着，直到天黑。脑子思维停顿，也没有想特别多的东西。
只是觉得，人生一世，兜来转去，到最后就是这样的一个轮回，生养孩子，照顾父母，赚钱养家，祭奠亡故之人…
一年四时八节，做着同样的事情。
好像我的世界并没有多大，无非是目光所及，触手可及的那些人事。
2023/04/02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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